小A是我大學一個同學,一米五五身高,身體嬌小瘦弱,臉上架著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鏡,整個人看起來斯斯文文,超級喜歡木質陶瓦類的工藝品,上學那會,她宿舍的桌子全擺滿了那些玩意。在平時,她喜歡穿著中式複古文藝風格的衣服,長袍或者民國裙裝,行為舉止優雅自如,臉上有著一貫雲淡風輕的淡然,是個很特別的女生,活得挺稱心自在的。
隻是,我很多朋友並不喜歡小A,她們說她太過於脫離現實,一副矯揉造作的姿態,尤其不爽她對人對事表現出的冷淡漠然,還有那清高自傲的性格。聽聞這些,我總是沉默不語,心裏卻想著,A是可以很熱情的,隻是她寧願選擇孤獨。
小A身邊沒有特別熟絡的朋友,與人交往,總維持著那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關係。我於她,大概就是那50’C不溫不熱的水吧,談不上重要不重要的。她習慣一個人出入穿梭在校道上,學院,圖書館,課室,餐廳,宿舍,又或者哪個不被發現的角落,都可能成為她的駐留點,她不喜歡別人問她去了哪兒,幹了什麼,要是你問了,她也隻會對你笑笑,委婉說辭,從不告訴你她的具體行跡。
我想,我就是被她身上這種神秘感牽引著接近她的吧。上課的時候,我特自坐在她隔壁的位置,教授在講台上滔滔不絕地傳授,她卻明目張膽把一本厚如字典的書攤在桌子上,安靜地看,兩隻手端在書頁兩側,我好奇地靠過去問她,看什麼,她沒有作聲,隻是拿起書,讓我看見它的封麵,《時間的針腳》,我後來百度了一下,知道是本小說,豆瓣書評評價挺好的。下課時我們一起去餐廳吃飯,我試著問過她,喜歡吃什麼,有哪些好看的讀物可以推薦,平時都愛上哪兒玩之類的問題,但她似乎對這些不大感興趣,平淡應答著,像一江沒有漣漪的水,平靜無波,看不出絲毫情緒。
後來,因為問出太多無所謂的回答,我也就沒一直無趣再問她這些那些的,因為我了解到,她沒有過多與人交流的欲望,大多時候隻是在聽,在看,有時候會思維跳脫地說一兩句,好比,當看到飛落在窗台上的小麻雀時,她會很驚喜地對你說,快看,是小鳥,很神奇嘛,它怎麼都不怕人呢!
這就是小A的真實世界,一個人活在一個被自己築起結界的天地裏,她看到的許多畫麵都是靜止了的,而感覺也似乎麻木得隻剩下後知後覺了,但她天性裏的淳樸與靈性,確是難能可貴的。要知道,那種東西是很多人在歲月成長裏難以保存下來的,而她卻一直擁有著。
我沒有放棄對A的偵查,我發現追捕她也是在發現我自己。我不覺得她是那種令人討厭的人,相反我覺得她身上有種脆弱的善良。我可以很卑劣地說,曾經有段時間,我跟蹤了她。
她喜歡一個人去校園那片幽森的樹木園,那個地方,校領導經常提醒學生不要一個人進去,尤其是女生,因為很容易遇見危險。但小A一點不怕,好幾次,我看著她沿著泥巴小道一路深入,她的背影很瀟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走走停停,看樹木的影子,聽風吟的聲音,對周遭環境德安危,沒有一點概念。
有一次,我看見她在池塘邊上的一棵大橡樹下燒東西,被點燃的秋葉升起微弱的火焰,白煙在風中肆竄淩亂,她在燒A4的白紙,一張又一張。我慢慢走近她,她抬頭看見我,沒有被驚嚇到,平靜地繼續低頭把手頭的白紙投進火堆裏,我看見白紙上的黑色墨跡,迅速被火光卷席,燒成一片蒼白,最終化作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