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拜見師伯。”
橫江見陳操之這般容貌蒼老,心中也有幾分歎惋,見禮之後,便立在一旁,等候陳操之回話。
“回來就好,你且坐下,咳咳……”陳操之站起身來,朝對麵的凳子指了指,不料剛剛說完,已咳嗽不止。他抬手之時的動作,亦變得有些輕飄,至於罩住手臂的衣袖,則似兩麵幕布,隨意飄蕩。
橫江一步向前,扶著陳操之。
這一扶之下,才感覺到,陳操之手臂堅硬,毫無半點肉質,已是骨瘦如柴,且臂膀之內,隱含著一些陰沉的氣息,顯然是陽氣漸少,命不久矣。
“師伯!”
橫江攙扶陳操之坐下。
陳操之道:“咳咳……連日以來……我聽到不少消息,說那東海郡,被你和獨孤信攪了個天翻地覆……咳咳,你且說說,這前前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先前獨孤信師侄來的時候,我也問過了他,可他心不在焉,三言兩語就不肯再說。”
橫江將東海郡裏發生之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說到一半之時,陳操之眼神有些困頓,打著哈欠。
這種狀態,橫江並不陌生。
老人家年紀越大,就越是精力不濟。
整日整日,昏昏入睡。
橫江見陳操之精神不好,便不說了,不久後陳操之又晃了晃頭,歎道:“最近精神有點差,師侄你繼續說。”
橫江又往下說,說到他下令讓左護法前往國師府之時,陳操之眼睛緩緩閉上,漸漸的睡著了。
橫江不想再打擾師伯,便要起身離去。
陳操之卻被橫江起身的動作驚得醒了,道:“繼續說說吧。”
橫江道走至魚缸旁邊,捉了一尾新羅魚,掏出一柄小刀,一道一道的將之做成了魚肉刺身,再用碗碟端,將之送到陳操之麵前。
做魚的時候,橫江把這些時日以來,發生之事,對陳操之一五一十說了。
陳操之麵帶微笑,聽得連連點頭。
這一回因為橫江在陳操之麵前做菜,吸引了陳操之的注意力,陳操之這才沒有再度入睡。
不過,陳操之吃魚的時候,卻吃的很慢。
下顎一動一動,細細的咀嚼著,吞咽的速度也很慢。
橫江心中,未免有些悲切。
陳操之吃了一片魚,很是高興,又問道:“橫江,我相信你是一個做事三思而行之人。你不顧外道猖狂,將眾多外道弟子一把火燒了,必定也有你的道理。隻是我如今精力不濟,腦子也不如往日靈光,你不妨說說,你為何不怕那外道高手來侵襲我宣明山。”
橫江道:“上兵伐謀!”
陳操之問道:“何解?”
橫江道:“邪魔外道之輩,見利忘義,貪生怕死。先前聚集在東海郡之輩,修為最高的,雖也隻是純陽仙人,那些外道的道君,尚未出手。可純陽仙人的實力,已經不容小覷,卻在東海郡裏,被一把火燒的幹幹淨淨。這仙道世間,能一擊誅殺純陽仙人,且讓對方連魂魄都逃不出去,大多隻有道君高手才能做到。外道之輩,最是心思詭詐,多謀且多疑,他們必定會猜測我宣明道場裏,還有道君坐鎮,絕不敢輕舉妄動。”
陳操之又問道:“外道當中,必定也有道君。既然對方也是道君,又何必懼怕我宣明道場的道君。”
橫江搖搖頭,道:“師伯,我宣明道場,與中土帝國其他道場不同。數年之前,九崇山純陽鬼仙聶隱娘,曾來我宣明山助陣。除了聶隱娘外,還有九崇山的道君爭千秋,與那紫霄宮道君慎固,出現在了我宣明道場。於是,那些外道之輩在考慮我宣明山實力之時,必會將九崇山考慮進去!甚至也會考慮到紫霄宮援手我宣明山!紫霄宮實力,無需多說。至於那九崇山,則是在多年以前,能與紫霄宮一爭高下的高門大派!尋常外道高手,怎敢輕易招九崇山裏諸位道君?”
陳操之眼中神情越發平和,臉上洋溢著欣慰之色。
他有滋有味的持著生魚片,俄而閉上眼睛,品味著魚肉的鮮味。
橫江見陳操之越來越困乏,就從衣袖當中,拿出一個禮盒,擺在桌上,再拱手道別而去。
陳操之吃了半盤生於盤,已經覺得腹中飽脹,便不想再吃,顫巍巍的抬起手,打開了橫江留下的禮盒,一看卻見裝的是桃子。他尚未來得及拿起桃子,已有一股清新的果香,撲麵而來,沁入鼻間。
“靈桃!咳咳!”
陳操之拿起一顆,用法術洗淨,再咬了一口,頓時神清氣爽,再輕輕一吸,如巨鯨吸水,把所有桃肉吸入腹中,隻剩下一顆光溜溜的桃胡。一顆桃子下肚,陳操之似是醉了一樣,麵頰陀紅,他趕緊盤膝坐下,運功煉化剛剛吃下去的靈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