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夢蟪蛄我送你了。”橫江衣袖一揮,隔空施法,供桌上的大夢蟪蛄離桌而起,落到竇胥手中。
“這如何使得!”竇胥何嚐不知當年古木風與蝠池道場在中土帝國的聲威,何嚐不知蝠池道場諸多蠱術,全是因古木風得了九崇山蠱法一脈傳承。他更知道,這一隻大夢蟪蛄,乃當年蝠池道場蠱術的根基。如今橫江卻一言而決,隨意將大夢蟪蛄送給了他,這讓竇胥心中百感交集,異常激動。
“你速速離開封魔島,這洞府裏除了八部天龍的塑像,以及這大夢蟪蛄之外,其他的東西都不算重要。你拿著大夢蟪蛄,帶著八部天龍塑像,去深淵地獄裏,再交給聶隱娘。若他問你為何不尊師命,你就說是我讓你走的!我若所料不差,聶隱娘把你留在此地,多半也是叮囑你好好修行,若有朝一日我回到了宣明道場,你就會登門拜訪,將大夢蟪蛄交給我,是不是?”橫江深深的看了竇胥一眼,不再逗留,朝洞府之外,大步而去。
“這……這事閣下是怎麼猜到的?”竇胥眼神驚疑不定。
“我和聶隱娘相識一場,在封魔島裏做了十餘年鄰居,對她頗有了解。歸根到底,她也是一個光明磊落之人,必定不會將大夢蟪蛄占為己有。不過,她這一番好意,我隻能心領了。我宣明道場一脈,對於蠱術一途,本就不太在意,這一隻大夢蟪蛄,我拿回去也無用處,不如借花獻佛,將之送你。”說完此話,橫江已經走至洞府大門之外。
海風習習。
空氣裏帶著淡淡的鹹味。
橫江以太乙庚金劍氣,禦劍飛行。
獨孤信端坐在劍鋒之上,擺起了一個燒烤架子,以仙門法術燒起一團火焰,正在燒烤海鮮。
香味正濃,獨孤信拿出了酒。
橫江在前方禦劍,一手端著酒,一手拿著一串烤魚,一口魚肉一口酒,吃得很是歡快,吃飽喝足之後,橫江又歎道:“我年少之時,在周先生門下求學。我見周先生辛苦,就像下廚做幾個拿手菜,給周先生享用。每當到了這個時候,周先生都會斥責我,說君子遠庖廚,堂堂讀書人,怎能在沾染一身油煙味,真是有辱斯文。”
獨孤信仔仔細細的翻動著燒烤架上的烤魚,如同一個正在繡花待字閨中的賢良淑德的少女,頭也不抬,道:“橫兄是在笑我,沾染了油煙,就不是一個君子?”
橫江又拿起一塊烤魚,大口吃著,道:“當年周先生斥責我的時候,斥責歸斥責,卻每次都把我做的菜,吃得幹幹淨淨,吃完之後還會說一句下不為例。可到了下次,他依舊會吃,也依舊會斥責我。如今我已經拜入仙門,修至神魂境,周先生卻已逝世多年……”
獨孤信抿了一口酒,道:“橫兄你知道麼,似你這種念舊的人,很討女人喜歡。”
橫江問道:“此話怎講?”
獨孤信沉默片刻,道:“這樣的人,因為忘不掉舊情,所以就容不下新歡。於是,隻要在這種人相戀、相愛,就不需要擔心對方喜新厭舊。”
橫江道:“可我以前在凡俗世間,經常聽人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也親眼見到,那些俊美多情的公子哥,最有女人緣。”
獨孤信搖搖頭,道:“仙門中人與凡俗世人,不可同日而語!凡俗世人終其一生,短短數十年,大多渾渾噩噩。相貌外表,皆是骨肉皮。修仙問道之輩,男的若想英俊,女的若想美麗,隻需修煉變化之法,就可隨意變幻相貌。可誰知那出眾的外貌裏頭,到底是屍鬼妖邪所化,還是昆蟲野獸成精?”
橫江笑而不語。
獨孤信見橫江不說話,心裏頭暗暗有些懊惱。
她修為與日俱增,如今又得了橫江贈送靈桃,距離純陽仙人越來越近。對她而言,留在宣明山的時間越來越短,與橫江相處的機會也越來越少,也許修至純陽,回到獨孤氏之後,就再難相見。
不日之後,二人已經飛躍大海,直達中土帝國東南海岸。
空中暴雨磅礴,遮住視線,雷聲轟隆。
橫江不得不按下劍光,落到地麵。
畢竟天雷滾滾,且劍光本就帶有瑞金之氣,最能引來雷霆,若被天雷擊中,哪怕二人有著神魂境的修為,也難以抵擋此等天地偉力!
落地之後,旁邊正好有一條小溪。
初春殘留的梅花,被大雨打落,墜入水中。
獨孤信不僅心中暗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