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護法靜靜的聽著。
橫江閉上了眼,左護法卻將額頭上的獨眼,睜得極大,瞳孔裏煥發著奪人心魄的光彩,那是八寒業火的光芒,紅得發紫,紫得發黑。
左護法道:“尊上曆經的封魔島誅魔之事以後,似乎那拚搏之心,比以前淡了許多。”
“何止是淡了。”
橫江搖頭道:“說是蕩然無存,也不為過。”
左護法道:“是了,自從枯榮真人帶著道塔離去,尊上和青丘衝約定了十年相見之期以後,尊上就再也沒有為自身修行之路,謀劃布局。”
橫江笑而不語。
左護法道:“我與尊上一體同源,我了解尊上。我知尊上並非是因封魔島裏,得來的些許成就,而沾沾自喜,而是尊上為人處世,以信義當先。別人敬祖上一尺,尊上便敬別人一尺。尊上既拜入了宣明道場,且宣明道場裏不論是師門前輩,還是同門師兄弟,都未曾做過對不起尊上的事情,反倒雖對尊上照顧有加。尊上被陸青皇罰在封魔島修行十年,尊上必然不會違背師門前輩的諭令,隻因那陸青皇表麵上雖罰了尊上,暗地裏卻給尊上煉製了許多修行丹藥。尊上在封魔島閉關十年不能外出,而那封魔島自從大魔伏誅,枯榮真人駕馭道塔離去之後,整個方圓上百裏的島嶼,已成了一片廢墟,大地崩裂,甚至可以說是天翻地覆,就連島中凡俗世人,也走了十之八九。至於各方仙門中人,在那十年間前往封魔島的,更是少之又少,尊上唯一遇到的幾個仙門弟子,還是來自於中土帝國西南伏龍山道場之輩……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尊上連別的仙門中人都遇不上,談何謀劃,談何布局?”
橫江又搖了搖頭,道:“左護法難道忘了,當年我在墟城布局之時,墟城所在的荒漠,也隻是荒無人煙的不毛之地。”
左護法道:“墟城不同,墟城萬年之前,屬於九崇山,荒漠雖千裏無人煙,卻暗藏著九崇山當年那些仙門中人遺留的洞府,對中土帝國那些仙門弟子,有著極大的吸引力。”
橫江道:“封魔島曾經鎮壓深淵大魔上萬年,乃鎮魔之地,島中有九崇之妖陸慎留下的洞府,甚至還有一座存在了數萬年的桃林,其中年歲最大的桃樹,已有四萬八千歲,乃一個叫做瑤池的女子所化……以曆史悠久而言,封魔島不差於墟城所在的荒漠,以底蘊而言,號稱深淵魔尊的大魔不差於九崇山。我若在封魔島布局,隻需謊稱封魔島中有大魔留下來的寶物等等借口,就能引來仙門弟子,如飛蛾撲火,投向封魔島。”
左護法沉思片刻,搖搖頭,道:“封魔島位於中土帝國東南萬裏海疆之外,對於凡俗世人而言,距離雖遠,可對於仙門弟子而言,算不得遙遠,即便是仙門修士,一日千裏,也隻需旬日可至。一旦尊上在封魔島布局,必會連宣明道場的同門,也一起被吸引到了封魔島。以尊上的信義,必定不會將同門,也當做棋子來算計。”
橫江道:“我大可對獨孤兄坦誠相待,將事情講明,如此便可避免師門被殃及池魚。以獨孤兄的性格,他必定會理解我,支持我。”
左護法又道:“宣明道場是出了名的光明磊落,尊上此舉,一旦傳了出去,對宣明道場名聲有損。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的牆,天下間聰明的仙門中人,也絕非尊上一人,此事早晚會被人看破,宣明道場的名聲也早晚會受損。尊上礙於師門顏麵,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橫江道:“未必。我若高舉正義二字,把別人貶為邪惡的一方,自身則站在正義的一方,就算到頭來此事傳了出去,我也是替天行道,除惡揚善,於師門名聲無礙。”
左護法道:“以尊上的智略,我相信尊上辦得到。可既然如此,尊上為何不借著封魔島閉關十年的機會,好好的謀劃一場?尊上在墟城隻用了三年,就拜入了仙門,如魚躍龍門一般。封魔島十年時間,足矣將類似於當年墟城之事,足足謀劃三次!尊上本就天賦平庸,資質泛泛,若不謀劃布局,如何能突飛猛進?尊上極有不凡的智略,和不謀劃布局?”
左護法本是橫江心魔,雖然心細如發,卻又怎能知道橫江心中在想些什麼?
左護法若能看透橫江的心事,當初又怎會算計不過橫江?
直到天色漸晚,山野裏光芒明滅,隻剩蒼穹上灑下淡淡的光芒,將夜幕染上一層詭異的暗紅之時,橫江才再度開口。
天色越暗,橫江目光越亮,道:“我在封魔島裏,不願意謀算不懼,實則和你答應做我左護法,是一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