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橫江卻望不了當年初遇獨孤信,探訪遠古遺跡之時,洪都道場那個因救他而身受重傷的陳浮生,也望不了黑獄道場獨孤光那條老狗!
仙門正宗亦有魑魅魍魎,旁門左道亦有率真之人。
眾生百態,不一而足。
唯獨邪魔外道四字,在橫江心中,印象極差。
那些在宣明山頂偷襲趙清雪,又要抓走宣明道場眾精英弟子的道君,不正是邪魔外道?
橫江搖搖頭,將視線從透明的琉璃車窗處,收了回來,再順手推開車門,朝趙四問道:“那管事把趙道友喚作趙四,道友該不會真的就叫這個名字吧?”
“我乃仙門中人,哪能隨意以數字為名字。我本名趙屠山,這名字是我師尊親自取的,他希望我有朝一日能修煉有成,前往深淵地獄參戰,把當年那一座讓我師尊大敗受傷,铩羽而歸群魔聚集之山,屠得幹幹淨淨,這才有了我這個名字。我師尊門下,收了好幾個弟子,我排行第四,於是就被人喚作趙四。”
趙四趙屠山搖頭一笑,渾不在意,道:“我師門比你師門還人丁稀少,我師尊本是一介散修,沒有山門道場,門下也隻有我們這些弟子。二十幾年前,我那時候還小,師尊受到誅魔令感召,前往深淵地獄參戰,把兩個個神魂境的師兄都帶走了,一去不歸,隻剩下我和三師姐留在家中。幾年之後,三師姐修至神魂,說要去深淵地獄尋找師傅和師兄,就把我送到她一個好友之處。她好友見她一去不複返,就也去深淵地獄尋他,把我托付給了驛站裏那個管事的。等我修至仙門修士,那管事便讓我坐了車夫。我也想去深淵地獄看一看,可實力微末,沒有資格。”
趙四似是在驛站裏憋得太久,平日裏沒有什麼和別人傾訴的機會,如今駕車奔馳,話匣子一打開,便停不住了。隻把他自身來曆,師門眾人底細,以及對於未來的打算與想法,一五一十,全都說了出來。
橫江默默的聽著,不多問,也不阻止這趙四說話。長路漫漫,除去練氣修法,實在有些無聊,能有這麼一個能說會道的人,唧唧歪歪說個不停,倒也也可消減煩悶。
趙四說了一日,便發現能說的,差不多都說了一遍,這才閉上了嘴,又覺得口幹舌燥,於是施展出一道五行法術裏的水法,指尖引來一道清水,再張開嘴巴,咕嚕嚕喝了下去,似是準備休息一陣之後,再重整旗鼓,繼續絮絮叨叨的說下去。
夕陽西下,天色漸晚。
葉兒雖已成年,卻是終究是一個少女,她見滿天紅霞,盡在身邊,就小心翼翼的把馬車後麵的琉璃窗戶推開,望向西天,隻見如火夕陽,在雲上通紅發亮,清晰無比,仿似觸手可及,於是她又伸出手,遠遠的觸摸。
可惜,夕陽在空,遠不可及,如何碰觸的到?
這時候,前方趙四回頭問道:“道友,我們是連夜趕路,還是稍作休息?”
橫江略一沉吟,正待說話,葉兒趕緊從窗外收回手掌,老老實實的坐著,道:“上仙不用管我的,我不睡覺也不打緊。呃……我在車裏也能睡,上仙趕路要緊。”
她倒是溫馴乖巧,善解人意。
橫江看了看葉兒,朝她溫和搖頭,又向趙四道:“趙道友和我都是仙門中人,須知修行一事,不進則退。一日不修,道法已滯,三日不修,法統已疏。不妨晚上休息,白天幹路。一張一弛,陰陽有序,方是修行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