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江喟然一歎,又對獨孤信說道:“這十餘年來,師門收納的弟子,雖心性俱佳,可天賦資質卻不算太過出眾。若是那十年之前,與我一同拜入師門的韓劍師弟,隨著禦龍升師兄一起離去。以韓劍師弟的天賦,他必能在多年之後,重整旗鼓,讓我宣明道場之名,再度響徹中土帝國。”
這些話語,意味著橫江已做出了被紫霄宮之人攻入師門,被人伐山破廟,繼而戰死於仙路當中的決斷。
他雖苦求仙道多年,好不容易才求得一線生機,成了仙門中人,卻絕非貪生怕死之人。
仙路與性命,孰強孰弱,二者哪一方更珍貴?
橫江不用任何考慮,就已做出了決定。
唯有舍生取義。
獨孤信默默的聽著橫江這些話語,嘴角那一絲原本難以察覺的笑意,道:“人生難得一知己,能和橫兄死在一處,倒也不錯。”
橫江猛地一轉身,抓著獨孤信的手臂,再連續施展出好幾種道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要把獨孤信禁住。
可獨孤信對橫江極為了解,早在橫江暗暗捏動藏在衣袖裏的手指,捏出法訣之時,獨孤信已早有準備,周身衝出一道劍氣光柱,將橫江施展出的法訣,在第一時間擋住了。獨孤信已經修至神魂境,實力更在橫江之上,又早有防備,橫江又怎能控製住獨孤信?
“橫兄!你想和師門共存亡,我獨孤信為何不能?你我相交十年,彼此最是了解。我非愚人,又怎不知道你想要做什麼?即便我真被你拿下了,你再把我交給禦龍升師兄,讓我脫身而出,留住性命,我此生此世,在仙路一途,隻怕也再難有所長進。”
獨孤信神色一正,道:“你為人處世,信義當先,不肯背信棄義,在師門危難之際離去。可我若對師門棄之不顧,苟且偷生,我也會道心損毀,自此求仙無望,留住區區性命,又有何用?”
橫江不再多言,隻默默搖頭,歎了一聲。
獨孤信又道:“韓劍師弟在得知鬥魔洞府,將在青碭峰開府現世之時,就不辭而別,一個人趕赴青碭峰去了。不知為何,他竟沒有在鬥魔洞府裏,和橫兄與廖師姐相遇。如若他真入了鬥魔洞府,隻怕多半也會中了那徐夜月的計策……”
韓劍!
橫江眼神一冷,想起了那個風采不凡的師弟。
十年之前,橫江和韓劍一起拜入師門,韓劍便處處想要和橫江爭一爭,哪怕是奉陸青皇師叔之名,給廚房挑水,韓劍也不願意被橫江比了下去,不肯少挑半桶,甚至要將挑水的姿態,學得和橫江一樣熟練,才肯罷手……
劍光如虹,直達山腳下。
燕青崖、扶向陽、廖長空三人,早已是來到了山門之處,正帶領著宣明道場眾多師弟師妹,嚴正以待。
師門弟子,本就人丁稀少。
橫江自空中落下,居高俯視,隻看了一眼,就將山門之處上百個師兄弟,掃視了一番,他在人群裏,見到了已有十餘年,不曾見過的錢盈盈師姐。
錢盈盈見橫江看向他,便第一時間低下了頭去,似乎是想起了十年之前,和橫江一起在地底城池當中,伐魔之時的事情,臉色已是微微有些發紅。
橫江微微搖頭,雖將錢盈盈師姐的心事猜到了幾分,卻未曾多做理會,隻身形一閃,落到了眾人前方,擋在了廖長空前麵。
寒絕劍已被廖長空持在了手中,鋒芒畢露,指著站在不遠處的聶隱娘師徒二人。
雙方劍拔弩張。
見此場麵,橫江趕緊伸手,將廖長空手中寒絕劍,壓得劍鋒低垂,道:“師姐何必如此?”
廖長空眼中含著怒火,道:“這段時日以來,我宣明道場眾人,提心吊膽,一心提防著紫霄宮之人來襲,聶隱娘卻如此……”
無需廖長空將話語說完,橫江已能知曉廖長空的想法。
宣明道場兩大純陽仙人與門中諸位前輩,自從十年之前,前往封魔島伐魔求道,便一直未曾返回。十年以來,宣明道場弟子壓力極大,再加上如今又與紫霄宮弟子結怨,使得宣明道場弟子,已是如同繃緊的弓弦,不堪重負。如今聶隱娘以純陽鬼仙的姿態,出現在宣明山,又不自報身份,讓守衛山門的張青與宋可,以為是紫霄宮純陽仙人來襲,導致宣明道場人心惶惶。
此事,怎不令人大動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