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碎裂,自然會發出啪的一聲響。
房中橫江的痛呼之聲,卻在此刻聽了下來。
獨孤信心覺有異,趕緊回過頭去,看向橫江所在的房間,準備起身前去探查一番,卻聽到了橫江從房中傳來的聲音。
“獨孤兄無需擔心,我隻不過是今日胡思亂想,想到了一些事情,不能全心全意抵擋心癮之苦,這才發出了痛呼之聲。這心癮折磨雖令人痛苦萬分,可我在封魔島被折磨了十年,早已習慣了,些許傷痛,算不得什麼。”
橫江說完這些之後,房中再無一絲聲音發出來。
獨孤信怔怔的看著房間,眼眶突然發紅,已有一滴淚珠,自眼角滑落,滴答一聲,落在地上。
當年二人一起探訪古代修士遺跡之時,就連橫江,也暗暗稱讚獨孤信心思細膩,獨孤信又怎會猜不出橫江到底是為何才會發出痛呼?
獨孤信卻擔心橫江突然從房中跑出來,發現她在流淚,便趕緊背過身去,心中卻念想著:“廖師姐說過,橫兄原本是要等到修煉至神魂境,當三魂七魄,盡數淬煉完畢之後,再洗臉徐無忌的以魔製魔之法。如今橫兄改變了主意,立即著手修行以魔製魔,定然是為了紫霄宮那洪馨菡之事……”
念及此處,獨孤信恍然搖頭。
獨孤信曾經想過,許許多多,與橫江一起,獨自相處的機會,卻不曾料到,會是今日這般……
世事難料!
二人今日獨處,卻是彼此之間隔著一堵牆,一人在房內修煉以魔製魔之法,承受千刀萬剮之痛苦,另一人則在院中借酒消愁,揪心萬分。
當橫江咬緊牙關,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之時,獨孤信心中反倒是更加慌亂,她突然間醒悟過來,在聽到痛呼之時,至少還能通過聲音,感受到橫江所受的痛苦,如今橫江沉默閉口,聽不到聲音了,讓她更是心慌意亂,也不知橫江到底處於怎樣一種狀態。
獨孤信按耐不住性子,架起一團雲霧,身軀冉冉高飛,落到屋頂,坐在瓦麵上,揭開一片青瓦,朝下方房間看去,正好見到橫江躺在地上,嘴中塞著一塊綢布,緊緊咬著牙關,不肯發出半點聲音,可他的手腳卻痛苦得亂打亂踢。
十幾個護法神將,包圍在橫江身邊,將橫江亂動的手腳,死死壓住。
獨孤信認得這些護法神將,知曉這是橫江已師門驅鬼之術煉製而成,故而明白這些將橫江死死壓住的鬼物,並不是對橫江不利,而是奉橫江之令,助他抵擋心癮。
橫江仰天躺著,正好麵對著獨孤信。
隻是,如今橫江滿臉盡是汗水,眉頭緊鎖,雙眼緊閉,卻是看不到揭開了瓦麵在屋頂窺視的獨孤信。
良久之後,心癮的爆發力度,稍稍弱了幾分,橫江手中就捏出了一道法訣,他旁邊一個護法神將,立即摘下了塞在他嘴裏的綢布。
呼哧!呼哧!
橫江氣喘如牛,胸膛像是風箱一樣,起起伏伏。
“獨孤兄!”
橫江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朝房外說道:“我與心癮,已爭鬥了十餘年,小小痛苦對於旁門左道的仙門中人而言,或許會讓他們生不如死,可對你橫兄而言,不過是纖芥之疾,微不足道……”
橫江正要再說,卻突然渾身一抖,身軀像是烤熟的蝦米一樣,整個人蜷縮了起來,連十幾個護法神將合力,都險些壓不住他。那拿著綢布的護法神將,趕緊將綢布塞進橫江的嘴裏,擋住橫江的痛呼之聲。
獨孤信就在屋頂,清清楚楚的看到,當橫江身軀一抖之時,他額頭之上,突然間青筋暴起,臉上汗水猶如一顆顆麥粒,隨著橫江身軀顫抖之勢,一顆顆灑落在地板上……
見此景象,無與倫比的憐惜之意,充斥在獨孤信心頭。
獨孤信自屋頂站起身來,拿出一個香爐,擺在瓦上,點燃了香燭,再恭恭敬敬朝天地叩拜,心中沉吟道:“皇天在上,後土在下,若天地許我妙法,讓橫兄的痛苦消減幾分,哪怕讓我獨孤信魂飛魄散,身死道消,永世不得超神,我也心甘情願……”
仙門中人,最重視誓言。
隻因修仙問道,修的是仙途,問的是天道,自古以來在仙門當中,便流傳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理念。故而仙門中人,從不輕易發誓。尤其是對天地立下的誓言,更是不可違逆,否則道心損毀,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