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孟射被吊在門外,顏麵盡失,他若能活命,必會銘記此仇。若不殺了,有朝一日,孟射必會找橫江報仇。
於是,獨孤信才先行動手,不留後患。
獨孤兄皺了皺眉,神色莫名,道:“我還以為,你是聞慣了杜若冰身上的香氣,心中懷念著溫柔鄉的滋味,便對我身上殺氣,心生厭惡。”
“獨孤兄多心了……請!”
橫江搖搖頭,將沏好的茶,倒給獨孤信一杯,道:“杜若冰第一次與我相見,是她在黑市裏看到懸賞殺我的榜文,就用血雨遮天幡,掀起滿天血雨,攔路截殺我,卻由受東方未明囑托,不可傷我性命,最終讓我逃出生天。當我與她師尊,純陽鬼仙聶隱娘熟識了之後,那杜柔冰又跑來賠罪,要侍奉我起居。我實力差她太多,攔不住她,而且也想借她神魂高手的修為,在此替我護法,就讓她留了下來。這女子,也算是一個驚才豔豔之輩,生前求取功名,參與考舉,卻在殿試之時,被揭穿女子身份……”
每次與獨孤信相處,橫江總會覺得心神寧靜,思緒闊達。
於是,他幹脆就將認識杜若冰的前前後後,都細細說了說,不過對於這段時日去地底誅魔,以及遇見九崇山三大高手等等事情,卻略過不提。
獨孤信默默的聽著,先是訝然呆愕,隨即搖頭感歎,道:“你讓那個叫做紅衣的侍女,帶著書信回到宣明山,當時我見到紅衣,還以為你就喜歡那種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如今看來,橫兄你不知愛好小姑娘,就連鬼都不肯放過……簡直讓我歎為觀止!”
橫江笑了笑,道:“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莫非,獨孤兄你在宣明山苦修太久,寂寞難耐,如今動了凡心,也想找一個道侶,雙宿雙飛?”
獨孤信慢悠悠的喝著茶,慢悠悠的放下茶杯,目光卻一直注釋在橫江身上,又慢悠悠的說道:“此事不勞橫兄費心,我已有了主意。”
橫江訝然失笑,追問道:“你看上的是哪家姑娘,是不是我們宣明山的弟子?”
獨孤信搖搖頭,語氣有些輕飄,道:“不能說,說了就不靈了。那姑娘脾氣古怪,而且特別倔強。如果我告訴了你,你又把這事傳了出去,再讓那姑娘知道了,萬一姑娘不喜歡我,豈不是連朋友都沒得做?”
橫江覺得這事情頗為有趣,又問道:“那你是怎麼喜歡上別人的?”
獨孤信放下茶杯,站起身來,走至窗邊,眺望遠空明月,沉默許久。
轉過身來的時候,她看向橫江的眼神,變得越發清亮,美目光彩灼灼,盯著橫江,道:“我覺得杜若冰那句話說得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橫江從蒲團上伸直了雙腿,順勢往地上一趟,雙手抱在腦後,道:“喜歡一個人,哪裏會情不知所起,總會有喜歡的理由。獨孤兄你可別學那些女子,細膩敏感,小心思多,整天胡思亂想,這樣會導致定性不足,影響修行。”
聽聞此言,獨孤兄啞然無語,眼神一呆,心中歎道:“我哪裏是學那些女子,我本來就是啊。”
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橫江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呼吸均勻,神態安詳。
橫江今日飽受心癮折磨,早已是筋疲力盡、心力交瘁,如今又和獨孤信對坐飲茶,相談甚歡,情緒舒緩,加之疲倦至極,自然而然就睡了。
獨孤信不願吵醒橫江,便禦風而起,騰雲駕霧,飛回茶幾旁邊,坐在橫江對麵,一邊端起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喝著,一邊拿出筆墨,寫了一封信箋。
信寫到一半,對麵睡覺的橫江,卻有了動靜。
一副畫卷,被橫江從乾坤袋裏拿了出來,捧在懷裏。此時此刻,橫江嘴角掛著一抹微笑,似是夢到了什麼美好的事情。
獨孤信暗捏一道法訣,讓橫江手中畫卷徐徐抽出,再冉冉飛起,落到茶幾上。
她隻將畫卷打開一看,嘴角就掛起一絲笑容,想道:“原來我這橫兄,喜歡的是這樣的女子。不過,這畫中神女絕世無雙,就連紫霄宮的宮主,無數年來,也因仰慕畫中神女,從而相思成病。橫兄你又何必舍近求遠,隻一心惦念著畫中神女,卻不肯把心思用在其他人身上?”
夜盡天明,晨光熹微。
橫江睜開眼睛,卻發現有些不對。
自從東方未明,送了他那副女子畫卷之後,他每天醒來,都會發現畫卷被自己抱在懷裏,如今卻懷中空空蕩蕩,他便在乾坤袋裏找了找,卻也未曾發現。
畫卷被盜了!
橫江翻身坐起,卻與發現,獨孤信不知何時已經離去,如今這大廳裏,隻有一封信箋,留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