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樺歎了一口氣,眼神裏帶著幾分歎惋,隨即搖了搖頭,道:“大老爺慧眼如炬,早將烈焰冰荷的花枝給了他,又傳了揚帆之法,想必早已看上了他。你我隻是大老爺身邊的童子,又有何資格,收他為徒?”
川榛嬉笑道:“那也不一定呢,你要是假裝看不懂大老爺的安排,裝作懵懵懂懂,強行收橫江為徒,一旦師徒之名立下,生米煮成了熟飯,以大老爺的氣量,難道他還會因為此事,將你責罰一番?”
白樺搖頭,道:“你不需激我,再如何我也不會這麼做。我若是這種人,就不會安安心心留在大老爺門下做童子,侍奉他萬年。”
川榛道:“不收也罷,反正你也是個實在人。不過,大老爺傳他揚帆之法,對他有授業之情,這小子也把大老爺遵稱為陸師,二人雖無師徒之名,卻有了師徒之實。如今這小子,又通過了你我二人的考驗,你我該如何對待他?”
白樺也不說話,衣袖一揮,捏出一道法訣。
青蒙蒙的光芒從白樺手中升起,猶如一掛長虹,直貫天宇。
空中雲收雨住,顯出朗朗晴天,旭日萬裏。
白樺朝地麵指了一指,那顆剛剛才生更發芽的小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樹枝延伸到橫江身下,長成了一張木床。
白樺用手在樹枝根部一削,再卷起一團雲霧,承載著木床,偕同川榛一起,回到了桃林裏。
午夜。
山間寒風習習。
橫江打了一個冷顫,睜開眼睛,扭頭觀察四周,卻見自己已經回到了桃林大殿,位於殿外坪地裏,躺在一張散發著新鮮樹葉香氣的樹枝床上。
不遠處,擺著一張供桌,白樺與川榛對桌而坐,正在下棋。
“小郎君!”
川榛手持棋子,頭也不回,道:“你可聽說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
橫江眼神一凝,隻將這些時日,諸多事情,細細回想了一番。
“我本該魂飛魄散而死,卻回到了桃林裏,如今雖然疲倦不堪,卻再無人之將死的跡象,肯定是這兩位童子救了我。魔功心癮,世間難解,這白樺與川榛卻能將我救活,意味著他們的實力,必定非同小可。”
“我在雨中布陣之時,那辟雍道場弟子突然殺來,數次打斷我的羽化之法,空中卻有連番不斷的雷電襲來,那雷電次次對準辟雍道場弟子,最後才將我打翻在地,而那人倒下之時,他流血的手臂,恰好搭在到我嘴邊……”
“雨中竟有一棵小樹發芽,將我布陣法劍擠出地麵,導致陣法被破掉。”
“而且,我本來心跳已絕,呼吸已斷,必死無疑,如今卻在這桃林裏活了過來。”
“如此諸多事情,未免太巧合了些。以前這川榛口口聲聲把我叫做‘小子’,現在卻突然換了稱呼,把我稱作小郎君……”
如此思忖一番,橫江才開口問道:“道友為何稱呼我為小郎君?”
川榛隨手在棋盤裏落了一子,道:“我與白樺,是大老爺門下的童子,而你卻得到大老爺傳授了九崇山的法訣。以身份而論,我與白樺,理當叫你一聲小郎君。”
橫江搖了搖頭,強撐著疲倦不堪的身軀,坐起身來,直入主題,道:“二位道友為何先前不稱我為小郎君?”
“這……”川榛微微一笑,看向白樺。
白樺麵色呆滯,語氣平緩,道:“先前我二人不知你心性如何,更不知你品行如何,怎能輕易認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