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江在驛站裏找人一問,知道這綠洲叫做月牙灣。
以橫江對大漠的了解,他在聽到月牙灣這三個字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來到了距離墟城七百裏外的地方。
很顯然,兩人在沙漠裏一路往西行走,完全是走錯了方向,若是一路往東,隻怕不需三天,就能回到墟城。
兩人風餐露宿十幾天,好不容易找到驛站,就決定在此住上一夜,明日再趕赴墟城。
驛站裏的兵丁看到獨孤信身穿雲紋白袍,腰間掛著玄籙玉佩,頭戴高冠,不敢怠慢,趕緊將好酒好菜端了上來。
兵丁見二人不吃,又說驛站裏有一口水井,井水清冽,若是站在太陽下將井水從頭到腳淋下去,簡直是舒爽透頂!
那些兵丁見二人不為所動,就原原本本的給二人示範了一番。
他們跑到了井邊,脫掉赤條條隻剩短褲,然後擰桶打水,往頭上一澆,再高呼一聲“爽啊”!
這場麵,簡直快活似神仙!
獨孤信微微蹙眉,說道:“你去吧。”
橫江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習慣在別人麵前洗澡。”
獨孤信轉過身去,說道:“我也是。”
橫江不再多說,心裏卻忖度道:“這一路上,做了十幾天的野人,怎會不想洗澡?我不願意在別人麵前脫衣服,是因為我身上纏著一塊船帆,不想讓別人看到。獨孤信又不是女人,為什麼不肯脫衣服洗澡,難道他身上也纏了寶物?”
在驛站裏休息了一夜之後,二人就買了駱駝,一路往東。
當橫江回到墟城之時,已是四月中旬。距離橫江離開墟城那一日,足足一月有餘。
城牆依舊滄桑斑駁,城門依舊黝黑破敗。
城外黃沙萬裏,行人稀少,二人騎著駱駝,駐停在城外數百米處的沙丘上。
橫江沒有直接入城,反倒是讓獨孤信先去城中。
“墟城之人,都以為你死了,有人給你青石街建了一座廟,供奉著你的靈位。至於你留在墟城的產業,則大多都按照你的遺囑處理,隻有一間兵器鋪,曾經被一個掌櫃的獨占,但後來那兵器鋪的掌櫃被其他掌櫃聯合誅殺,最終將七成的收入用來接濟墟城的孤兒寡母、老弱病殘。”
獨孤信在城中打探了一番,再來和橫江說話的時候,語氣已經頗為唏噓,“世間人心叵測,就連我宣明道場戒律森嚴,也有難免會有些奸惡之徒。可你手下那些掌櫃,就算認為你已經死了,卻依舊能按照你的遺囑行事,可見你禦下有方,智略深遠!你若非是生於普通的貧家,顛沛流離十餘年,耽誤了大好時光,若是像我一樣,父母都是仙門修士,早早就步入了修行之門,隻怕你一身成就,早已不在我之下。”
“我以信義待人,人以信義待我。”
橫江凝望著墟城的城門與石牆,搖了搖頭,說道:“我若像你一樣,出生於修行世家,成了凡人口中的仙二代,也許我會成為一個紈絝浮誇,無所事事浪蕩子。”
“我可不是浪蕩子。”
獨孤信哼了一聲,心中卻在揣摩橫江所說的“信義”二字。
橫江灑脫一笑,說道:“宣明道場在哪個方向?”
獨孤信指了指東南方。
橫江轉過身,朝東南方大步走去。
獨孤信高聲問道:“橫江!你真不打算進城?”
“仙門在前,凡塵在後。我求索十數年,才尋到一絲步入仙門的機緣,那就理當勇往直前,直指仙門!”
橫江腳步不停,頭也不回,朗聲說道:“獨孤兄,反正你傷勢未好,無法飛行,此番可願與我再度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