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唉,這呢,小心著點,我這幾大件可都還是新置辦的呢,磕著碰著,蹭掉漆了怎麼辦!”一胖乎乎的大嬸橫著一張臉立在巷口吼著,那嘹亮的嗓門,一串串都不帶歇的,衝天似的,把原本炎炎夏日打不起精神的小工們都唬機靈了幾分。
豔麗的花襯衫因被汗水沾濕而解開耷拉在肩膀上,李永梅一邊狂扇著大蒲扇,一邊嘴裏碎碎念叨著,還一邊讓道的往旁邊避。
“啊”,一聲短促細微的輕哼聲讓她扭了扭頭,剛剛她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
“哎呦”,李永梅拉長聲音吆喝了聲,就把一直躲在她身後的人拽了出來。
那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齊肩的頭發沒有因為炎熱而束起來,隻是拿了個小花發夾別再耳後,露出一對精致的耳朵,眼睛垂著,眼睫就顯得更長了,嫣紅的小嘴輕輕抿著,被李永梅拽著拎出來也不反抗,隻是把頭更低了低。
李永梅忿忿的用眼神剮著眼前一言不發的小孩,翻了個白眼。
這小孩一副陰沉沉的樣子,哪有吳穎說的乖巧啊,自己當初就不該貪吳穎那幾萬塊錢,一時迷眼就答應要照顧她幾年。
“真是個小祖宗!”李永梅朝著地上啐了一口,扭著腰就往院子裏走去。
小女孩似是有些猶豫,但旁邊人來人往到處都是陌生的搬家工人,想了想臨走前媽媽說的話,緊了緊手裏的小熊,便也沿路跟了上去。
小孩白色的裙擺搖晃著,蕩的地上的塵土都卷了卷,蟬鳴更盛。
肖穆叼著根青草大搖大擺的走在院門口的巷子裏,沿路踹著小石子。家裏的母老虎又發飆了,抄著家夥滿屋子的追著他抽,那架勢,胳膊都輪圓了,掃把在空中轉悠著,都呼呼作響。
肖穆現在想起來還不禁縮縮脖子,忿忿的想著,他不就是把隔壁張大爺家的棗子摘了,順便,不小心,掀了他的葡萄架嘛!有必要嗎!
肖穆心疼的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紅杠杠,扯了扯掉落肩頭的背心,甩著人字拖就大步往前走。
聽說前麵的院子裏又搬來了一家新住戶,家裏的女主人剛搬來,她的潑辣就出了名,萬一她的孩子也跟她一個樣,,,,他身為這涼街小霸王,可得好好去觀察,觀察,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巷口四合院的院門口,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男孩正撅著屁股,翹著頭使勁往門縫裏鑽。不管一張小臉被漲的通紅,那雙如黑葡萄一般的眸子任滴溜溜的轉。
沒錯,他就是獨自一人來刺探敵情的肖穆,而此時,他正百思不得其解的盯著門內。
“唉,你就一口都不吃啊,小小年紀繃著一張臉給誰看呢,來,張嘴!”屋內的一個胖胖的大嬸正一臉不耐煩的躲在椅子前麵,手裏的勺子伸著,不停的念叨。
“喲,你這小孩對你客氣還擺起譜來了,愛吃不吃,你,,,,”,滿屋子都是那女人的絮叨聲在回蕩。肖穆都感覺被念了緊箍咒似的,腦袋都快炸掉了。
而窩在板凳裏,承受著這一切的小女孩,隻是低著頭,長發遮住了她的臉,隻露出抿緊的唇,一言不發。
女人似是失了耐性,把碗往桌子上一摔,聲音忽的拔高,尖利起來,“還說你懂事,乖巧,要不是看你媽可憐,我有必要收你這爛攤子嘛,白費了你媽的這片心,還盡苦了我啊”,說完還撫了撫起伏劇烈的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而一直沉默著的小女孩突然抬了頭,嘴唇因幹燥而有些發白,她眼睛微微眯著,唇線拉緊,露出一股執拗來,“我媽媽說過,讓我好好聽你的話,她很快就會來接我的,是不是?”
而那女人一番鬧騰,卻隻換來這樣的反應,也是興致缺缺,胡亂點了下頭,拍了拍桌子示意女孩吃飯,便直接回了房間。女孩也乖乖爬上了凳子,開始吃飯。
門外的肖穆顯然也沒察覺到事情的古怪,隻是感覺這家女主人還真是夠彪悍的啊,連對親戚家的小孩都那麼凶。
他回過頭,也不走,一擰屁股,就坐在了門口的台階上,感歎道,那小女孩可真好看,水汪汪的大眼睛,白白的皮膚,小小的嘴,就跟表妹家那個洋娃娃似的。最主要的是,不像他們天天髒的跟個泥猴子似的,白白淨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