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陣,張天化才道:“過去我們四大家一向唯陳兄馬首是瞻,如今陳兄忽遭不幸,很多事還沒有定論,這個時候家主人選我覺得不應該太草率。尤其是關係到四家這麼大家業這麼多子弟的前程,我們更應該仔細一二。我倒不是說反對二位侄女當家主,也不是反對鳳將軍的軍令,而是情形複雜,不是單純靠軍令所能解決。”
李興霸高高壯壯的,看著更像是個武夫而不是商人,這時一拍桌子接口道:“張兄說話太繞了,聽的人腦子迷糊,我來說一句明白話,女人做家主,我第一個不答應!公雞打鳴母雞下蛋,這是天數,哪能顛倒過來?別的地方我們管不到,在平遙這個地方,女人絕對不能當家作主,至少在四大家不行。”
黃成虎搖頭道:“賢弟,你這就不對了。飛鳳軍也是女子當主帥,這話讓鳳侯那邊的人知道,怕是不會跟你善罷甘休。”
“鳳侯又怎麼樣?她如果不是死了丈夫,能輪到她掌握千軍萬馬?再說咱們平遙不是鎮北城,從老輩子到現在,可曾有過女人掌家家業興旺之事?鳳將軍在自己的兵營裏發號施令就算了,怎麼把手伸到我們頭上了,這例子一開,將來她什麼事情都要過問,咱們平遙豈不是多出一個皇帝?”
張天化在旁打著圓場,“大家一人少說一句,陳兄屍骨未寒,如果我們再傷了和氣就不大好了。眼下正值多事之秋,綏州新設商機無限,安家又和朝廷劍拔弩張,我們在中間不好做人。四大家何去何從,現在是到了個關鍵時刻,越是這種時候 ,大家越是要上下一心同舟共濟,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內訌,否則悔之晚矣。”
他說的都是大道理,另外兩人駁不倒,但是也不去附和。張天化又道:“至於二位侄女能不能做家主,我覺得還是從長計議為上,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飛鳳軍大軍在此,我們幾家要籌措軍需物資,這生意要是做不好,鳳將軍發了脾氣可不是好耍的。大事當前,其他事先壓一壓,二位侄女既然是飛鳳軍的糧台,這件事正好可以看做一個練手的機會。借著這次做生意試試看能否做的下來,如果不適合幹脆就別做,免得自己受罪。如果能夠把生意做好,我們再說其他的事也不晚。”
他這算是個折中的主意,兩麵都沒有話說,但是家主之位也一時定不下來。幾家家主並沒回府邸,而是決定留下來為陳起望守靈,同時也是要商議一下下一步生意上的安排。他們沒走,柳長安這邊也沒離開,馮素貞帶熊霓回了衙門,柳長安則住在了陳家。
夜色漸深,梆點聲起,李白衣低垂的頭忽然抬起,身上那條寒鐵鎖鏈忽然脫落,叮當作響。她的人則如同幽靈一般穿窗而出,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