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安笑了笑,“陳老爺高論,振聾發聵,學生受教了。當然,商人這麼想是沒錯的,大家就是為了發財才經商,低買高賣,天經地義。但是衙門終究是有責任的,我們如果也這樣想,這個天下就要亂了。貴祖上當日追隨聖祖打江山,為的也是天下太平,不管怎麼說,員外頭上也有爵爺的銜頭,其他三家也不例外。大家不能隻講商賈,也要講講國事啊。”
“國事?可以,老夫也可以跟你講講國事。”陳起望端起茶碗,輕輕抿了一口,“柳公子認為,給這些災民米吃,就是對國家有利了?你想過沒有,為什麼我們西城,不許一個難民進來。”
“學生想過,那些人是躲瘟疫才進城的,誰身上有瘟疫無從得知。如果一個病人進入西城,那害死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再者,如果放難民進來,他們看著深宅大院,看著綾羅綢緞,難免心裏不生出不平之心,乃至於就有可能做出盜搶之事。一旦到了那一步,不但無辜受害,造成傷亡損失,數字怕也會驚人。何況,四大家既然決意賣米,就不會拿出太多米賑濟百姓,讓他們進了西城,他們會產生錯覺,認為讓他們進來,就會給他們飯吃。有了飯吃,又要求吃飽,一旦要求得不到滿足,就有可能鬧事。為了不鬧,不如從一開始就做惡人,讓他們把希望放在衙門身上,這樣對誰都好。”
陳起望讚許地點點頭,“柳公子不愧是老夫知己,想的與老夫一樣。與你這樣的人說話,老夫心裏也痛快。既然可以看出這一層,那麼我們就有的談了。四大家如此,衙門其實也該如此,柳師爺請想,給這些難民粥喝,讓他們天天有飯吃,就一定是好事麼?現在城裏的人口已經超過了縣城能支應的極限,柳公子對這個觀點可認同?”
柳長安點頭道:“不錯,大多數人沒有地方住,沒有飯吃。實際上,就是縣城根本支應不起這麼多人的開支。”
“不錯,既然縣城應付不起,還讓他們留下,就是對雙方的不負責任。一旦生出變故,於本地人流民還是官府,都不是好事。可是你要趕他們走,他們肯定是不高興的。百姓無知,不明白一座城市的接納能力自有極限,隻以為進了城就有飯吃,不會餓死。你再給他們米吃,他們隻會自以為得計。而且有了瘟疫,誰知道難民裏,又有誰身上帶了瘟?稍有瘟疫流傳,於咱們平遙,就是滅頂之災。所以,要想解決這件事,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讓這些人明白,縣裏養不活他們。讓他們自己離開縣城,去找生路,計算死,也死到城外去。不管是對他們還是對我們,這樣的結局都很好。開粥放賑,不是不行,但是卻不能無限製供應,救急不救窮,衙門也不是觀音菩薩,不要想著普渡眾生。先要打算餓死一半人,再想著救災,這事才有希望。”
“陳翁說的道理,確實講的通,不過陳翁有陳翁的道理,衙門有衙門的道理。我來講另一個道理給陳翁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