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口,一個婦人走過來道:“唐家大叔喊你們呢,趕快到屋裏去,對了,那肉快熟了,那些進去給大叔吃吧。”
唐英對於吃肉實際沒什麼胃口,隻喝了幾口米湯,就不再吃東西。聽著院落裏的熱鬧,他沉著臉,小聲吩咐道:“唐水,爹知道你從小就想當捕快,但是捕快這一行,並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更不是像你想的那麼光明正大。按你的想法去做捕快,不是被賊砍死,就是被自己人害死。爹不讓你當捕快,就是不想你橫屍街頭,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但是縣太爺對我天高地厚之恩,人家對的起我,我也要對的起他。你明天替我去各家跑跑,對那幾位受傷的兄弟說,我唐某對縣太爺的主張,隻說一個服字。如果今後誰敢跟縣令作對,唐某就沒了他這個兄弟。”
唐英在捕快裏威望頗高,他這話的分量,唐水也自感覺的到。她問道:“爹,你這樣就不怕賈家不高興麼?”
“我跟賈三哥半輩子交情,我什麼為人他很清楚,我想他不至於為這點事就真生我的氣。總之做人一定要報恩,否則就和畜生沒區別。我做人的原則就是這樣,沒的更改。至於女捕快的事,你就不要想了,我想這件事,他是辦不成的。至少在平遙這個地方,沒有女捕快的立足之地,你不要自討苦吃。你不喜歡賈武,爹可以理解,但是約定就是約定,沒辦法更改。先拖幾年,等到你也成了老姑娘,就不會嫌棄他年紀大,到時候再成婚,或許對你們都有好處。現在……先不急。”
天色漸漸暗了,苦水坊的房子,從城裏可以一直聯到城外。隨著太陽落山,城外早已是路靜人息。幾有幾個頑皮的孩子,因為到城外山上揀果子玩的太晚,擔心挨揍,慌忙地向家裏跑。
城牆坍塌的地方,是一個巨大豁口,即使是孩子,也可以輕鬆的鑽過去。落在最後的孩子在爬過這個豁口時,腳下一滑,一個跟頭摔了過去,籃子裏的野果滾的到處都是。
不等他自己掙紮,一隻大手已經拉住了他的胳膊,將他扶起來。孩子順著手看過去,一張猙獰醜惡的臉,和滿口參差不齊的牙齒浮現在麵前。臉上橫七豎八,滿都是疤痕,其中很多傷疤由於傷的很深,已經沒了痊愈的可能。一隻眼睛蒙著黑布,耳朵缺了半隻,如同小樹般粗壯的胳膊上,紋滿了古怪的花紋。
長長的鐵鏈纏在身上,一走起來,就會發出叮當的做響。孩子被這張臉和模樣嚇的呆住,竟是忘了哭。男子咧開嘴,露出個可怕的笑容,蒲扇般的巴掌在孩子頭頂摸過。
“娃娃,天晚了要記得回家,做個乖孩子,好好睡覺。走吧,別忘了你的果子。”
孩子點點頭,隨即沒命地向遠處跑,根本顧不上地上的果子。男子看著孩子背影,摸了摸自己的頭,“我有這麼嚇人?”
本應關在牢房裏的張二混子出現在一旁笑道,“大哥英明神武,小孩子懂什麼,哪裏看的出好歹?”
“你不用誇我,我自己什麼樣子心裏有數,讓人怕總比讓人看不起好。抓你的女子,就住在這個地方?”
“是啊,她就住這。可是她可是賈武的……”
“賈武又怎麼樣?我給他麵子,不代表我怕他。他的女人敢抓我兄弟,我就要給她點教訓。聽說賈武挨了板子,現在起不來?我就隻好去他家看看他,跟他約個時間喝茶,把事情講清楚。先禮後兵,如果他管不住自己的女人,我們就替他管……用咱們自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