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皮靴聲,伴隨著刀與盔甲碰撞的聲音,如同天子早朝禁鞭,壓住了所有雜音。隨著幾聲大喝,人們的喝罵聲、女子的哭鬧聲,頑童的啼哭聲,全都戛然而止。整個衙門甬道裏的人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一時間都停止了動作。
啪嗒。
一聲輕響,卻是不知來自何處的一塊石子,落在柳長安麵門上,在他的額頭上,又留下了一個輕微的痕跡。
“放肆!柳公子是阿史那將軍的好朋友,對他不敬,就是對阿史那將軍不敬!”一個怪腔怪調的聲音響起,聽聲音就知道,這人不是漢人,說的漢話也很勉強。但是隨著這話聲,十幾根皮鞭呼嘯著,向著人群裏就落過去。
這些進入衙門的人,無一例外都是身高體健高鼻深目的草原騎兵,樣貌與中原人大為不同,出手也不留情麵。不管男女老少,隻管拿鞭子打過去。他們長年騎馬放牧,鞭子玩的精熟,一記皮鞭出去,就有人見血。一時間慘呼聲驚叫聲不絕於耳,人群被動的向左右兩麵避開,隨即就有十幾個高大強壯的軍漢旁若無人地從人群中碾過。
皮靴踏過甬道上的雜草,隨著用力碾動,草就成了泥,當第二隻、第三隻靴子踩過之後,就與泥土混為一處,不複原來的樣子。五嫂子見到這群異族士兵,自動收了哭聲,訕訕地站起來,想要躲到一邊。不想為首的一個軍兵卻朝她一笑,伸手就在她的胸脯上一捏。
“哈哈,好大……一晚上多少錢,我付給你!”
“啊!”女人尖叫了一聲,向著人群裏躲,可是又有幾個士兵伸出手,在她身上亂摸亂捏,不時發出陣陣笑聲。這些胡兵來自京城,不受本州軍衛管束,即使作奸犯科,也隻能告到他們自己的上司那裏,至於怎麼處理,就沒人能知道。加上胡人的身份,更讓百姓對其視為妖魔,即使告了官,多半也認不清是哪個胡人幹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不了了之。
此時眼見幾個兵把五嫂子圍起來,你摸一把我捏一把,其他的婦人不但不敢救應,反倒是沒命地逃開,生怕自己也成為這些士兵的目標。
無助的婦人眼看有人已經伸手要抱自己,隻能大喊道:“縣太爺救命,救命啊!”
柳長安此時咳嗽一聲,“住手!既是我阿史那兄長的部下,就得給我些麵子。現在我是這裏的師爺,這婦人就是我治下子民,誰敢對她無理,就別怪我翻臉了!”
他話音剛落,儀門處就有人大笑起來,“柳兄弟果然還是像京城裏一樣豪爽,他說的沒錯,誰不聽他的話,就是不聽我的話。所有人,列隊!”
方才還戲弄著婦人的軍漢們,一聽到這聲吩咐,立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分左右列隊站好。眼觀鼻,鼻觀口,表情肅穆手扶刀柄,沒了方才的模樣。緊接著,在囊囊靴聲中,一個高大強壯的男子,身披紅鬥篷自人群中走過,高大的身影擋住陽光,來到柳長安身前,在他的肩膀上輕輕一拍,“兄弟,這是誰把你打成這樣?是這些亂民麼?你不用擔心,我今天帶了兩百騎兵來,隻要一聲令下,就能殺光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