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霓也道:“柳公子說的對,老爺不能冒險,我們先到縣城,把那些不來接你的人挨個打板子出氣。”
人等到了縣城之外,才看到城門口幾個穿著破爛公服的公差,坐在路邊時不時向官道上看。這時候天空中已經飄下些雨絲,幾個人一邊避雨一邊觀望,神情裏透著極不耐煩。
等到見三人四馬過來,一個五十幾歲的公人不緊不慢迎上去,喝住隊伍,“你們是哪來的?要到哪裏去?路引關憑有麼?”
柳長安拿出府衙公事,吏部告身一起遞過去,“認識字麼?”
“字?我認得它,它不認得我,不過我認識印。”他指了指知府衙門公事上的大印,“這是府衙的公事,你們是不是就是新來的縣太爺啊?”
“不錯,你們就是來迎接的?”
“算是吧,命不好,大家抽簽,最後是我們幾個抽到,就隻好來做這苦差事。看看這天,馬上就要下大雨,你們要是不想變落湯雞,就跟我先回衙門再說。真是的,這公事上交代事情也交代的不清楚,如果說明了幾時來,我也就不用在這等那麼久了。”
這還是一路上,第一次見到如此膽大敢說怪話的公人,雄霓氣的麵孔發白,幾乎要從馬上跳下去罵人,卻被馮素珍以眼神製止。城牆已經殘破不堪,不少地方有破損的窟窿,西北角一處城牆已經塌了,剩餘的部分也搖搖欲墜,不知幾時就會倒下。幾麵被蟲蛀了的周字旗,在風裏無力搖擺。
守門的士兵年紀已經不小,粗看過去,似乎沒一個四十歲以下的麵孔。與公人們一樣,這些士兵身上的軍裝破爛不堪,還有幾個人身上沒有號衣,隻是穿著粗布褲褂,上麵滿是補丁。靠著城門洞,眯起眼睛打盹,見到一行人進來,並沒有人想過打招呼或是行禮。
城池並不大,主要的街道就隻有一條。邊走邊向兩邊看著,卻見門樓高大,房屋整齊,門首侍立的青衣從者,反倒是比縣衙公人更有精神。柳長安問道:“這些房子看上去不錯,住的都是什麼人?”
“什麼人?自然是些過得下去的人。等以後你們在這裏待的久了,自然也就明白,有些人是平遙真正的主人,不管天怎麼變,人家都是這說了算的。鐵打的衙門流水官,你們是會走的,他們卻一直在這,幾輩子經營,有些產業不奇怪。要想過的舒服點呢,就跟他們多套套交情,也讓我們的日子好過一些,否則的話,大家就都有難了。你們看,那就是我們的衙門了。”
一陣涼風吹起,風裏夾雜著很重的土腥氣,似乎一場大雨即將到來。在風中,先是看到了歪歪斜斜地八字牆,隨即就看到兩扇隨時可能倒塌的大門,以及台階上,胡亂坐著的公人書辦。一見到來人,才慌忙的站起來,你拉我我扶你,還有人打鬧叫罵。順著門望進去,就是照壁牆,那牆單薄的仿佛用力一推,就會倒塌,但還是認真地履行自己的職責,將訪客目光牢牢擋在這裏不能寸進。
馮素珍深吸了一口氣,這就是平遙縣衙,這些人就是平遙差役,自己未來就要在這裏戰鬥不知多少時光,孤立無援,身邊可以依靠的,就隻有雄霓、柳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