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未做回答,而是起身自屏風後,端出一個托盤。上麵一把銀壺,兩樣小菜,似乎是準備用來充宵夜的點心。
托盤放到桌上,她人也坐到柳長安對麵,各自斟一杯酒,雙手舉杯奉於胸前道:“郎君既有決斷,妾身也不敢違拗。他日相見,你我或許就沒有機會這樣獨處。回想與世兄相識以來,經曆種種,直如一場大夢。他日妾身或許會遇到更英俊,更有才華之人,但若說到有趣,怕是誰也及不上郎君。為了紀念我們的相識,我敬世兄一杯。”
柳長安見她終於做出決定,心裏倒也放心了不少。自己一走三年,如果給這個女人一個虛假的指望,對誰都是不公平的事。韶華易逝,趁著年輕她還是應該找一個適合自己的良配。固然這樣一個美貌且有才幹的女人從身邊溜走,還是頗有些不舍,但是一個正室名位,自己確實不想給出去,該放手時總是要放手的。
酒並非是酒樓裏用的安樂公主私釀,而是更適合女人喝的酒,味道甘甜,酒勁很小,與其說是酒,不如說是飲料。一連兩杯下肚,柳長安道:“天色不早,妹子身體不好還是該好好休息,小兄告辭。”
“郎君,你何必急著走呢?娜妲肯定以為你宿在燕兒房裏,不給你留門,而燕兒那邊……我已經說好了,她也會把門鎖上,你難道要去書房過夜。”楊柳嫣然一笑,伸出手拉住柳長安衣袖。
“長夜漫漫,妾身形隻影單,實在難以入眠,郎君陪我說說話,就這麼坐上一夜我的心病自然就好了。”
她平素較為端莊,即使是笑,也不會笑的這般嫵媚。柳長安燈下看去,竟覺心內一動,不禁生出一種將其攬入懷中,肆意憐惜的衝動。他暗道:看來娜妲那個妖精流毒不小,跟她在一起久了,定力都差了些,這女人既不想做正室可不敢亂碰,強自控製著自己,卻無論如何也甩不脫那隻手。
楊柳此時又敬了柳長安一杯酒,自言自語道:“郎君可知,每天晚上,一想起你和燕兒還有娜妲,小妹的心裏就很酸,很嫉妒,嫉妒她們可以有郎君陪伴,恨我自己,居然輸給了一個丫頭和胡女。她們可以跟郎君肆意說笑打鬧,我卻連像這樣陪你喝酒都是奢望,妾身可是你的娘子來著。”
她邊說邊向前靠去,如蘭香氣鋪麵而來。燈火搖曳,香氣芬芳,恍惚間柳長安眼前的佳人相貌幾變,時而是楊柳,時而是李兆興,時而竟變成了充滿禁忌感的安樂公主。
不知何時,兩人從對麵而坐,竟變成了相擁一處,迷惘中,柳長安強忍心頭玉念,抗拒道:“我們……不該如此。”
楊柳卻如同一位女戰士,采取了全麵主動,控製局勢。在柳長安耳邊輕聲念道:“我是你的娘子,你是我的夫君,我們本就該如此。”
於是烈火吞噬了理智,燈影搖曳中,群魔亂舞。銀壺傾倒,琥珀色的酒漿汩汩流淌,浸濕了地麵,汙染了地毯……生命的律動與呢喃,在房間裏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