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沉和,18歲。
是去法國巴黎留學的第一年。
他們原本約定4年之後,等沉和從法國回來。兩個人就一起結婚。
4年之後。沉和並沒有出現。
母親20歲的時候,懷著兩個月的身孕,嫁給了一個叫做羽的男人。
隨後,在婚禮當天晚上,消失不見。
在琪年即將離開南風鎮,去到舅舅家之前,家裏的信箱中,收到了一份來自於醫院的DNA鑒定。
結論報告這行,上麵卻寫著:“尹羽,是蘇琪年的生物父親相對機會為99.99%。”
這時,她才知道。
那個把她當做物品一樣懸掛在三樓空中,再重重丟棄到牆角的男人。
那個粗魯地攆琪年上車後,肆無忌憚地拖著她去醫院抽血的男人。
叫做尹羽,他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母親日記本的最後一頁上,隻重重地寫了兩個字。
“恥辱”
又被反複地塗抹劃掉。
一想到這些過去,琪年頭痛得仿佛隨時都能炸開。
巴黎的深夜,整座城市依舊燈火通明,璀璨如白晝。此時房間裏,滴答滴答的鍾擺聲,每一下,都顯得格外清晰而沉重。
眼前的沉和鬆開了手,轉身睡去。
她這才站起來,揉了揉有些發麻的膝蓋,打開了沉和的錢包,翻出了錢包裏母親的那張照片。
在照片背後,琪年看到了沉和熟悉的字跡,是她曾經當做信仰一樣,模仿抄寫過很多遍的字。
平穩有力的行書,寫給母親的最後一句話,照例是:
“願你一切安好
沉和"
琪年在洗手間洗了個冷水臉,試圖減緩劇烈的頭痛感。
她認真地注視著鏡中的自己。
在這場別開生麵的16歲生日中,琪年更像是從母親那裏得到了新的延續和承接。
沉和曾給過她,給過母親的,所有關於美好與溫暖的幻想,內心深處堅定不移的信任。
還有某種並不易察覺的,幽暗滋長的恨與怨。
之後的旅途,輕鬆豐富,他們走過了法國周邊的許多小鎮,每到一個地方,都要買一些當地頗具特色的小件,作為紀念。
等從法國回來,已臨近暑假結束,
藍澤中學的開學時間,比任何學校似乎都要更早一點。
高二相比高一,不但功課繁重了很多,所有的學生,也被重新分了班。
學校還一律要求,全部住校,以便統一監督管理。
這幾天,沉和在家幫著琪年一起收拾,帶去學校大大小小的行李。
他遞給她一部新買的白色手機,又把自己的號碼當著她的麵存了進去。
盡管沉和知道琪年的性格,其實一直很獨立,對於她第一次住校,還是放不下心,總忍不住多嘮叨叮囑幾番。
琪年看上去情緒有點低落,大多時候都默默地收拾東西,除了中途詢問過一次沉和,是否可以把吉他帶到學校,並沒有再多說話。
等到了學校宿舍樓下,沉和把車上的東西搬到寢室,又耐心地給琪年全部分類放好。
臨走之前,琪年低著頭,咬著嘴唇,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叔叔....你還會回來或者來看我嘛....我看到你收拾行李了....”
沉和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琪年有些反常的原因。
他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給了她一個深深的擁抱。
“傻瓜...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趁著你住校的時間,我也得工作去國外采風拍攝......你就乖乖地,等我回來....”
“好 ....”
琪年心裏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總算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