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回程的路上,一切順利。
琪年依舊坐在後排,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素白色的裙子,還有黑色的小皮鞋。昨日濺起的泥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全部被母親清洗幹淨了。
車裏放著歡樂的jazz曲,充滿節奏與跳躍的音符,搭配著正在不斷加快的車速。琪年緩緩搖下車窗,看著綿延的山道,窗外的綠色景物齊刷刷地向後刮著,呼嘯的風迅速地灌滿了整個後車廂。
這種猛烈的力度,反而讓人感到寧靜。
等到沉和的車,直達琪年的學校。已是接近下午自習的時間。
母親下車打算去給琪年買些愛吃的。沉和注視著母親離去的方向,隨手點燃一根煙,單手靠在車窗上,細心地打開了小車的頂窗,散去煙氣。
那是記憶中琪年第一次看見男人抽煙的樣子。慵懶卻又優雅。
“以後有空多來看我吧”
“好”
沉和毫不猶豫地笑著答應琪年,像是等待已久的確信。他笑起來的時候,兩條眉毛都快擰成了一條直線。
和母親簡單擁抱以後。琪年頭也不回地,快步小跑離開了,甚至不顧母親的呼喊,未向沉和告別一聲。
她一路上跑的有些慌亂,右手死死地壓在口袋裏,緊緊地握著,像揣著一件什麼無比珍貴的物品。
手心早已開始發燙,發汗。
回到教室,滿是喧鬧的聲音,她在喧鬧之中,找到自己的座位,默默地坐下。
慢慢地攤開手心。露出手心裏的一顆白色紐扣。
那是清洗膠片時,不小心從沉和襯衫的袖口上拽下來的一顆白色紐扣。
琪年低著頭,眼睛頓時有些模糊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哭。
大約未曾告別過的人。一定會很快再見麵吧。
往後的一段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靜。
像一汪靜水般,清澈見底。
等收到沉和寄來他們當日遊玩拍的照片。琪年著實興奮了一陣。
翻了翻,大多都是母親的獨照。每個不同角度的細枝末節,的確都拍的足夠優雅美麗。
偶爾有幾張自己與母親同框的照片,兩個人的距離並不算太近,與母親也顯得並不親密。她發現自己臉上始終露出某種隱隱的怯色,一雙眼睛也充滿著不安,在這些照片中,被定格放大,更顯突兀。
他們三個人之間,那天並沒有留下一張合照。
沉和附了封短信。母親掃了一遍,不動聲色地飛速折回原狀,也並未打算回信。
六年級的琪年,離步入初中,隻剩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了。偶爾回想,那個周末,三個人相處時的更多細節,溫暖安穩,卻又驚心動魄著的。
感覺依舊會像嘴裏含著甜味的糖,可以一直甜到心上。
隻是慢慢地,時間過得更久了,就連沉和身上那股好聞的香水氣味,記憶也逐漸把它變得模糊不清。
隻有那顆白色紐扣,被捏在手心裏。所產生的異物感,要比任何都真實。
而這些。大約不過是暴風雨之前,最後的平靜與安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