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年看著紙團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仿佛聽到內心的期盼和信仰破碎的聲音,像赤裸著的雙腳踩在碎玻璃片上,發出陣陣的清脆,刺痛過後,心又本能地想要維護與重建。
也顧不上母親的勸說,服下藥,她找了個理由,抓起件衣服,一股腦兒往跑下樓。
站在白雪覆著的草坪上,嗬氣成霜。
琪年緩慢地攤開手,無論多麼小心翼翼。天空中飄落的雪花,停在手心的時候,總是來不及讓人看清形狀,就已完全消融。
捧起一把積雪,將小臉完全埋進去,用力地呼吸,雪的氣息與味道,冰冷壓抑的窒息感。
可惜最後,她也沒能找到那個紙團。
年味在小鎮滿街的鞭炮聲與大紅色的喜慶中,被逐漸衝淡,剩餘的日子對於琪年來說,就像白開水一樣,平淡而少了期待。
母親依舊每天晚上教她背詩,練字。
累的時候,躺在母親的懷裏,剛好能夠望見窗外的月亮。
半圓形的,月牙狀的,還有擁簇在其周圍的星星。它們忽明忽暗的閃爍,來回變換著位置,讓琪年似乎從來沒認準過一顆。
隻有月亮是唯一的,月亮上偶爾也會投射出沉和的影子。隻是已變得有些模糊。不再會像過往那樣清晰。
時間緊鑼密鼓地過著,揮霍或珍視,都不會改變它原有的步調。
等嫩芽重新長成了初春的眼。
開學後的日子並不新鮮,老師在講台上激情昂揚地演說著新學期,新氣象。
經曆過一整個假期休整的同學們,帶著變得有些圓潤的麵龐,坐立端正,神情格外地嚴肅認真。
等到了自由活動的體育課間。琪年在教室旁的花壇裏,扯下一抹鮮綠,放在手裏把玩著。
熱鬧的操場,女孩們翻著皮筋,念起兒歌。
男生們用粉筆在空地上畫出格子,扔著沙包。
體育老師背著手,來來回回地在操場邊走來走去。手裏捏著一個黑色的口哨,時不時嘶著嗓子,拉高聲調,提醒同學們注意安全,不要跑的太遠。
琪年看準了老師的轉身,一路小跑溜到了操場旁邊的沙地上。斜側的樓房是不錯的掩體,特殊的角度,使她能夠很好地觀察操場上所有人的一舉一動,但他們卻很難發現她。
獨自一人蕩會秋千,爬爬杆子,整齊排列的橫把上,離地麵差不多是兩米的高度。彎下腳用力勾住,就可以平躺下,望著天空。
這樣的姿勢,即便是學校高年級一些的男生也有些望而卻步,她卻悠然自得,玩得不亦樂乎。
隻有一次,不經意間丟過來的沙包砸在了沙地裏。那個跑過來撿沙包的男生,是班上的紀律委員,一等一的小報告能手,望著躺在高處橫把上的琪年,像發現了新大陸,轉身就開始大呼小叫。
聞訊趕來的體育老師,以百米衝刺地速度跑過來,瞬間就躥上了把杆,生拉硬拽地把琪年抱回了地麵。
緊接當著全班同學的麵,站在在操場上一頓指手畫腳,聲色並茂,痛心疾首地批評教育。
好像是從未有過的漫長,直到下節課的上課鈴聲響了很久,同學們才陸續回到教室。
恰巧是班主任的課,站在講台上焦躁不安地問清楚狀況後,平日裏對琪年素來寵愛,隻是意味深長地總結了幾個字,“女英雄”。
這個綽號產生後,從此班上幾乎沒人再叫她的名字。女生總會打趣著稱呼,男生更是喜歡誇張著拱手作揖,琪年倒是仰著頭依舊一臉神態自若,擺出一副絲毫不在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