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李宗武一路追擊,險些跟丟,可是錢一真偏放了一槍,打死了棲善堂的夥計,李宗武帶著城防軍順著槍聲追去,眼看著槍聲沒了,錢一真卻又放了一槍,便是打虞小樓的那一槍,這第二槍還沒開出來,李宗武便已經趕到了錢一真的背後。
“錢一真!”
李宗武一聲冷哼,錢一真轉過頭去,李宗武不由分說便是一槍,錢一真慘叫一聲便倒地不起。這一槍實際上卻沒打死錢一真,錢一真是被打瞎了一隻眼睛,但他若是起身,便肯定死了,於是強忍著疼痛,倒在地上撞死,愣是一聲沒坑,倒也是這個原因,他中槍之後拖延的時間太長,整個眼睛最後都挖了出去,成了獨眼人。
而後錢一真為了尋找治眼的良方,和蠱門的人糾纏不清,染上了蠱毒,反而成就了他一隻探陰尋穴的陰眼,從此走上了盜墓的勾當,不過這是多年後的後話了。
此刻錢一真應聲倒地,棲善堂主看著眼前的虞小樓和李宗武朝著他步步逼近,先前的意氣風發已經蕩然無存,現在是他的命岌岌可危,李宗武本就想對付他,而他又一直咬緊了虞小樓不放,此刻他要獨自麵對這兩個,恐懼如潮水一般朝著他襲來。
李宗武把自己的槍收入懷中,然後把錢一真的槍撿起來,棲善堂主一看便知道了,李宗武這是要殺了他,然後把這事兒推到錢一真身上,到時候說出去是他棲善堂主在追捕虞小樓的時候,被流匪所殺,而他李宗武又殺了流匪。
二人步步緊逼,棲善堂主步步後退,他隻覺得腿肚子攥緊,好像快要站不穩似的,就在幾個小時以前,一切還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怎麼會變得如此之快,他想不明白,也不甘心,他不斷的後踢腿,咬牙切齒的看著虞小樓。
虞小樓神情冷峻,他沒有任何的得意,也沒有大仇將要得報的快感,他也失去了一切,殺了這個棲善堂主,到底有什麼意思呢,他不知道。直到他走到了棲善堂主的麵前,棲善堂主咬著牙,卻兩腿一軟,跪在了他的麵前。
“虞爺!繞我一命吧!”說罷,棲善堂主在地上磕了個響頭。
虞小樓倒是吃驚棲善堂主會做出這樣的事來,虞小樓以為他會和自己拚個你死我亡,他以為棲善堂主對他的恨得有滔天之大,才會做出讓塗宴樓灰飛煙滅,讓虞小樓家破人亡這樣的喪盡天良知事。
虞小樓突然笑了一下,他低下頭。不管眼前的這個人名號多大,他是棲善堂主也好,是掩麵賭佛也罷,終究是裝出來的,他是小毛頭,他現在的樣子,和四年前虞小樓把他從金鉤賭佛救走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小毛頭...”虞小樓輕呼了一聲。
小毛頭徹底癱軟了下去,他被恐懼吞噬了,他摘下了屬於棲善堂主的麵具,他所有的偽裝都不複存在了,李宗武看的一清二楚,麵具下是一張醜陋的讓人惡心的臉,哪怕此刻他正痛心疾首的痛苦,也讓人覺得惡心,好像一條臭蟲似的。
“虞爺繞我一命吧!”小毛頭哭嚎著。
“虞小樓!你怎麼辦?”李宗武用槍對著小毛頭,扭過頭問道虞小樓。
“隨你吧,我和他之間沒事了,你和他之間還有事。”虞小樓轉過身去,緩緩走開。
虞小樓沒回頭,可是聽到了背後的槍響,他知道他怎麼說李宗武都要殺了小毛頭的,小毛頭不死,今夜的整出鬧劇沒有一個圓滿的說法。他其實不想殺小毛頭的,自大看到小毛頭下跪的那一刻起,他便不想殺他了,他知道,哪怕小毛頭活下來,他也不再是棲善堂主了,而是日日夜夜都要活在虞小樓三個字的恐懼之中的小毛頭。
“虞小樓你去哪兒?”
“不知道...”
“還能再見你嗎?”
“會見的,會見的,等我找到塗宴樓了,就回南京。”
李宗武聽不懂虞小樓再說些什麼,隻看得虞小樓的背影,一直在月光下朝著前邊兒走去。虞小樓一直沒回頭,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然後有默念了些什麼,這話隻有他知道,隻有樹葉和風、月色和蟬、還有遠在天邊的佛知道。
“塗宴樓就在我手裏,沒丟...沒丟...”他喃喃自語,一直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