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局麵是虞小樓沒想到的,他猜測過也許小毛頭會勃然大怒,會對他動手,甚至會想要在這棲善堂內,殺了他,但卻沒想到他早就絕望了,就連他仇恨虞小樓的念頭,都是假裝的,他真正痛恨的人,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棲善堂主把麵具帶了回去,他站起身,長歎了一口氣。他猜想虞小樓既然敢走到這裏,一定是已經看透了他的計劃,他被夾在中間,誰也鬥不贏。
“不送。”
虞小樓動也未動,他還沒覺得此時的談判已經結束,他思忖了片刻,開口說道。
“我的確撼動不了日本人,也不一定鬥的贏金不渙,但是可以聯手殺了他。”
棲善堂主驚訝的看向虞小樓,虞小樓果然也變了,如果還是四年前的虞小樓,是絕不會有如此殺伐果斷的主意。
“對,你、我還有李宗武,殺了他金不渙,你就可以在日本那裏取代他,但是你也要保證再也不打我和塗宴樓的主意。”
棲善堂主不知是答應還是拒絕,這個條件足夠吸引他了,這是他解脫的機會。他忽然明白為何他怎麼樣也贏不了虞小樓了,盡管他遭受的折磨與苦難遠勝過虞小樓,可是天性裏的軟弱是與生俱來的,即便是他這些年殺了不少人,他以為自己已經殺人不眨眼,可是直到虞小樓開口前,他也從未想過要殺了金不渙取而代之,他害怕金不渙,打骨子眼裏怕。
“三天後帶著《點將歌》來棲善堂。”棲善堂主的隻說了這麼一句,虞小樓便明白了,他已經答應了虞小樓的提議。
“好!”
虞小樓轉身離去,棲善堂主皺了皺眉,卻喊住了她。
“虞小樓,若是四年前,你絕不會想到殺了金不渙這種一勞永逸的主意,是嗎?”
虞小樓聽著這話心裏冒出一股涼意來,若真是四年前,他哪裏敢謀劃一場謀殺,他哪裏想象自己也會成為殺人的凶手,可是如今他卻眼也不眨的說出了口,他的心裏沒有一絲絲的猶豫,虞小樓不知自己這樣到底是好還是壞,他也猶豫了。
他停下步子,想了良久,似乎終於有了個滿意的答案,才張開了口。
“人是會變的,尤其是當他有了要保護的東西之後。”
虞小樓走過大門揚長而去,棲善堂主盯著他,眨了眨眼睛,他的身後逐漸走出來個彎腰駝背的猥瑣老者,很難想象這個此刻像一隻老鼠一樣的人,往日居然能夠裝成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
“嘿嘿嘿...堂主你當真要和虞小樓合作除掉金老爺子?”叫善道人站在棲善堂主的身邊,彎腰低聲問道。
棲善堂主點點頭,叫善道人的臉上出現了喜悅的神色。
“李宗武和虞小樓是一邊兒的,倒也有機會殺了金老爺子,從此您就是堂島先生手下的第一紅人了。”
叫善道人似乎看出來了棲善堂主風光無限的未來,立馬變得諂媚起來。
“可是我們就這樣放過了虞小樓?要不要等他幫咱們殺了金老爺子以後,再把他給......”叫善道人舉起手掌,在脖子上比劃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棲善堂主沒做聲,他覺得叫善道人說的也有些道理,把虞小樓也殺了的話,南京城必定是他一家獨大,盡管有了這樣的念頭,可是這事兒卻是不能操之過急,虞小樓太難對付了,棲善堂主想著,扭頭看向了叫善道人。
“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眼下就是要把金老頭兒個除掉!他本身就是逃犯,隻要讓他進了南京城,殺了他易如反掌,即便被人知道了,也沒什麼關係。”
“嘿嘿,堂主不必擔心,老道我早些年賣字,精通模仿筆跡,不如就模仿一封堂島先生的信,急招金不渙來南京城。”
叫善道人嘿嘿笑道,向棲善堂主獻計,棲善堂主點了點頭,也算是應允下來,這叫善老道趕忙就回房裏忙活去了,他此刻滿腦子都是棲善堂主以後飛黃騰達能帶上他一起雞犬升天,可是棲善堂主心裏卻不是這麼想的。
他以為虞小樓口中所要保護的東西就是他自己,可虞小樓自以為滿意的答案,說的卻是屠佛、吳晴還有塗宴樓,還有那些個夥計們,這是他的家,他得保住了這個家,卻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又一次改變了小毛頭的人生。
棲善堂主捏緊了拳頭,好似被點醒了似的,心裏想著隻要是為了保全自己,殺人放火也沒什麼不能做的,他不會再害怕了,他不再是小毛頭了,他是棲善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