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的兩邊開始出現了一扇接著一扇的鐵門,鐵門都上著鎖,隻露出一方小小的洞口,洞口上糊著玻璃,隻可以探頭看看裏麵的情況,每一間都是如此,像極了牢房。虞小樓和白靖走到左手邊的第一間牢房前,踮起腳,從那一方小洞裏,朝著裏麵望去。
裏麵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但依稀可以看見,有東西在黑暗裏蠕動,很長很大的東西,在地上一點點的挪動著,虞小樓把耳朵貼在玻璃上,好像能夠聽到那蠕動的東西發出‘嗚嗚’的叫聲來。
白靖站在虞小樓的旁邊,他舉起火折子,想把裏麵的情況看看清楚。火折子的光微弱的穿過了玻璃,落在了漆黑裏牢籠裏,他們終於能夠看清一點兒了。
正在蠕動的那根本不是動物,是個人,是個赤身裸 體的男人,他渾身是紅色,頭發淩亂著,一點點的靠著自己的身子在向前挪動。
這種奇怪的前進姿勢讓虞小樓覺得難受,他接著看去,男人的原本應該有手臂的位置,空空如也,肩頭往下的地方被凍的發紫,裂開的血肉夾雜著冰渣子。男子的雙腿已經變成了紫青色,好像凍僵了似的,他小心翼翼的蠕動著,雙腿的皮膚好像脆弱的像是糖紙,和地麵一碰,就破了皮,流出滾燙還冒著熱氣的鮮血來。
疼痛讓男子發出‘嗚嗚’的聲音,他的舌頭也被人割去,他開始轉向門口,虞小樓在火折子之下才看見,男人臉上原本應是眼睛的地方隻剩下了兩個黑漆漆的深淵,他張著大嘴,卻沒了舌頭,說不成話,臉上都是因為寒冷而破裂的膿瘡。
虞小樓覺得反胃,他甚至不敢相信,被人剜去雙眼,割了舌頭,凍掉了雙臂和雙腿的人為什麼還能活下來。虞小樓不自覺的把目光轉向了別處,他實在無法直視這樣一個已經無法被稱作‘人’的生物。
可是虞小樓接下來就後悔了,在這黑暗的牢籠裏,虞小樓和白靖目光不管如何移開躲避,卻都能看到這樣的怪物。白靖捂著自己的嘴,他生怕自己吐出來,這牢房裏滿地的鮮血和凍掉的碎肉,還有從臉上流下的膿漿。
在火折子照不到的黑暗裏,越來越多的東西在蠕動著,虞小樓的冷汗從額頭流下來,他的雙腿開始顫抖。
金不渙在賭坊底下,豢養著這樣一群怪物!讓虞小樓覺得更可怕的是,這些曾經是人的怪物,是被金不渙弄成這副模樣的嗎?虞小樓和白靖扭過頭去,不想在看到這樣的場景,二人的目光朝前望去,緊接著他們二人愣住。
放眼看去,直到那深不可測的黑暗裏,滿是這樣的牢房。
虞小樓朝著對麵的一間跑去,他借著通道昏暗的燈光,從這一間牢房的小口裏看去,這間房裏的人有些靠在牆上,動也不動,陰影下虞小樓看不出他們是睡著了還是已經死了,能動的人不停的抓撓著自己的身體,直到抓到血肉模糊,他們也一邊喊叫著一邊接續抓撓。
寒冷把他們血肉凍住,他們便抓開冰渣子,接著抓撓自己的胸口。這些人神情呆滯,隻是不停的重複著動作,其中一個好像意識到了虞小樓在門口似的,扭過頭看向門口,露出一個癡傻的微笑來,他的口水順著嘴角流下來,虞小樓沒看清,那口水是暗紅色的。很快那人的身子就倒了下去,再也沒有動過。
虞小樓趕快退了下來,他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和白靖站在原地,望向數不清的牢房,這裏有多少人?他在心裏問著自己,這裏還有多少已經算不得人的怪物,虞小樓第一次覺得這麼害怕,能做出這種事的人,真的是金不渙嗎?
“還往下走嗎?”白靖問了問虞小樓。
“走!”
虞小樓沉默了良久,才回答了白靖,他要知道金不渙到底在這地下幹著什麼傷天害理、喪盡天良的事情。盡管虞小樓的心裏仍舊有著揮之不去的恐懼,但他不願意回去,好像不弄個明白,那些‘怪物’就會一直存在,吞噬他的夢,日日夜夜的嚇著他。
虞小樓往前邁了一步,他心裏清楚的很,他現在就站在地獄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