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樓倒是真沒有一點害怕,他被柳戚塵追殺過、白家大宅的那班凶徒追殺過,在千門地宮被火將打斷了雙腿,一點點的爬出來,又在列車上目睹了日本人為了一本《點將歌》殺人劫車,這一個小千金的爹爹還能比這些人可怕嗎?
女孩兒有些猶豫,但是手卻已經放到了酒壺上,她輕咬嘴唇,低著偷皺著眉,眼神輕輕的望向酒壺裏,虞小樓醉意朦朧的雙眼看著她,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又生在了富貴人家,能有什麼不開心的。
握在酒壺上的手越握越緊,好像下定了決心似的,畢竟縈繞她心頭的事不是一天兩天了,以至於這一年裏最美好的一天,她也開心不起來。女孩兒舉起酒壺一飲而下,原本白皙的麵頰上,立馬浮出兩團紅暈,她的眼神變得與虞小樓一般朦朧起來。
晶瑩的液體開始在女孩兒的眼眶裏打轉,她咬著下嘴唇,在二人沉默了良久之後,她終於放聲哭了出來,虞小樓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何,手足無措不知道能做些什麼,隻好伸手幫她把眼淚擦掉,那熾熱的淚水滴在虞小樓被寒夜凍的冰涼的手上,倒好像有些暖起來了。
“叫你開心你哭什麼啊?”
“你懂什麼,過了今年我就十七歲了。我身子有病,隻能活到十八歲。”女孩兒斷斷續續的說著,啜泣聲不斷打斷了她的語句。
虞小樓這下明白了,眼前的這個小美人是那吳老板的千金,自己就是為了救這個人,才被迫被留在這塗宴樓,原本他還有些生氣,心想這富貴人家的小姐得了病,就得用他的鮮血去治,當真是同是人命,卻天差地別。
可是如今這女孩兒就在他麵前哭的梨花帶雨的時候,虞小樓怎麼也埋怨不起來了,卻反而有些同情她,她生的好,長的好,本應該享盡人間美好,卻隻有十八年的命,任誰都解不開這份心結。
“你就是那個吳老板的女兒吳晴?”虞小樓替她擦去眼淚,開口問道。
吳晴啜泣著點了點頭,眼淚又流了下來,虞小樓卻是怎麼也擦不及。不停的啜泣聲裏開始夾雜著吳晴的咳嗽聲,先前虞小樓眼裏那白皙如玉的皮膚在看去已經是煞白了,他有些預感要不妙。吳晴的麵色變得難看,不停的咳嗽著,虞小樓歎了口氣。
“倒黴催的!”
虞小樓低聲歎了一句,他趁著吳晴沒注意,撿起塊碎石頭,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又把酒壺拿過來假意喝酒,把自己的鮮血滴盡了酒壺裏。滾燙的鮮血和溫潤的酒融在了一起,濃鬱的酒香蓋住了那一股血液的氣味,虞小樓把酒遞給了吳晴。
“喝了!喝了就好了!”吳晴不解的看著虞小樓,她搖了搖頭,喝酒又如何,擋不住她正在流失的生命。
“喝下去就不咳嗽了!”虞小樓心裏比吳晴還著急,要是她跟這兒並發了,他這輩子都甭想從塗宴樓走了。
吳晴接過酒壺,半信半疑的舉起酒壺,緩緩的喝下去一口,她的眼裏閃過了驚異的神色,酒在口中變得溫潤,好像一股暖流滋潤了她原本虛弱的身子,從舌尖滑過,再到喉嚨,然後是肚子裏,好像五髒六腑都被溫暖了。她停下了咳嗽,也不再覺得喘不上氣了,好像連酒都醒了幾分。
虞小樓把手藏在石桌下麵,緊緊的捏住,他不想讓吳晴知道,她得靠自己的血才能治好病,就像他也不想記住他是吃了杜岑的肉才活下來爬出了千門地宮。虞小樓和吳晴對視著,他看得出吳晴的眼裏都是詫異卻信任的目光。
“這酒怎麼不一樣了?”吳晴的聲音是虞小樓在北方聽不到的,綿軟悅耳,卻絲毫沒有嫵媚輕佻的意思。
“不告訴你!”
虞小樓搖搖頭,吳晴又被他逗笑了,吳晴站起身子正準備離去,走了幾步卻發現虞小樓還坐在小院裏。她望了望虞小樓,開口說道。
“出去熱鬧呀,年夜飯呢!”
虞小樓想了想站起了身,他心裏是開心的,不僅是因為自己知道要救的是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更是因為這南京城也有人能陪他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