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數了數,這有二十五個墳頭,可是我聽說當年白家是二十四口啊!”虞小樓明知故問著白靖。
“有一口是我的!”
“你丫裝什麼呀,你全家上下都叫人給殺了,你丫卻連天津衛都不敢進,還給自己備個墳頭,你仇人說不定就在天津衛裏大魚大肉的,你就要被我這下三濫威脅。我要是你家先人,這口酒可咽不下去,都能給嗆活咯!”虞小樓嘴上倒是壓根沒停下來。
白靖暴怒而起,把刀刃橫在虞小樓的脖頸前,凶狠的盯著他,爆發出一聲怒吼。
“閉嘴!!!”
“你丫幹脆一刀子下去給我埋你墳頭裏得了!我好跟你家先人聊聊你,白靖整天就會偷倆錢,連天津衛都不敢進去,哪能替你們報仇!”虞小樓也怒吼著。
“你憑什麼教訓我!”
虞小樓沒有再回答白靖,他看見那口白靖備給自己的墳頭,氣就不打一處來。這白家上下二十四口,也不知道怎麼才護住了他這條命,他卻在這裏備下個墳頭,虞小樓想人命在他們這些人眼裏就那麼不重要嗎,全家上下護下的命,難道不是該更加珍惜。不活著,又怎麼報仇。
可是這些話虞小樓終究沒有說出口,他一使勁把酒壺徹底從白靖的手中奪過,自己一口氣喝了小半壺,隻覺得從喉嚨到肚子都是火辣火辣的,他的頭也暈乎乎的,可是他勉強站住,倒是沒了一絲怒氣,卻不知道這一口烈酒下肚,他已經醉了七分了。
“我要是你,就絕不會做個小賊。”虞小樓暈頭晃腦的說著,倒是白靖沒看懂他這是怎麼了,也就沒理虞小樓。
“我爹是個大煙鬼,我娘又死了,我隻能當個下三濫。你丫看看你,本事那麼大,家門名堂那麼大,心跟他媽個芝麻似的!”
白靖一把推開虞小樓,他也察覺到虞小樓似乎有些醉了,他轉念一想,此時不是正好是逃跑的好時候。背過虞小樓,大闊步的走了幾步,就聽著虞小樓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你跑啊!你跑了我就把你們白家的墳全給刨了,反正他們的兒子,孫子,你!就是個孬種!”虞小樓放肆的大喊著,白靖卻停下了腳步。
一股怒氣又爬過白靖的心頭,他氣衝衝的返回去,把虞小樓喝剩下的那半壺酒一飲而盡,這下他可知道虞小樓怎麼醉的那麼快,酒勁好像一下子從他的肚子又衝回了腦袋,隻覺得自己腳下飄飄的,身子一軟,就倒在了地上,怎麼也站不起來。虞小樓嘲笑著白靖,自己也倒了下去。
白靖已經聽不到虞小樓的嘲笑了,他的思緒全都回到了四年前的八月十五,他正捧著月餅從廚房出來,要給爹娘嚐一嚐。可是迎頭而來的是一大灘不知從誰身體裏迸發出來的鮮血,白靖愣在了原地,手中的月餅也被染成了血色,他的眼睛看什麼都是血的顏色,月亮也變成了血月。家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院中站著一群戴麵具的人,為首的那人帶著一個金色的麵具。他們都握著鋼刀,殺的好不痛快。
為首的麵具人終於把目光轉向了白靖,他舉刀揮下去,白靖看著陰森的白刃,雙腿竟然挪不動一步,他的身子隻覺得向後一飛,那刀尖從他的眼前劃過,他覺得左眼劇痛,原來那廚房的廚子抱著他躲過了那一刀,可是那個廚子卻沒躲過下一刀。
十二歲的白靖在白宅的那口井裏躲了三天,直到他左眼的傷口結了疤,他虛弱的爬出了井口,麵前再也沒有一個活著的白家人。
白靖睜開雙眼,原來隻是喝醉做了個夢,他看著對麵的虞小樓,正靠在破木牌上,吃驚的望著自己。
“看什麼看?”白靖覺得自己有些酒醒了。
“你不知道你剛把你們白家滅門的事都說出口了嗎?”原來虞小樓早就酒醒了。
“你幫我,我也幫你查你們白家的仇人,這樣行了吧!”虞小樓說出口便吃驚了,也許自己還沒酒醒,說的是醉話,可他媽都說出去了。
“好!”白靖話音剛落就想抽自己嘴巴子,怎麼就答應了呢?
兩個帶著醉意的少年的承諾怎麼能作數呢,虞小樓和白靖都是這樣想的。也許他們兩個人都無法想的,最不靠譜時說出的話,卻成了最堅實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