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潯猶豫片刻,便跟他實話實說了,“以前在葉家,有那樣一個繼母,心裏總是不安穩。女孩子心裏不踏實,能想到的讓自己踏實的法子不多——想提早存些傍身銀兩,便是哪一日被逐出府去,也不會落得個沿街乞討的下場。那會兒的葉府又不在京城,我為防萬一,便用心學習針線,帶著丫鬟一起做了很多繡品。每年來京城小住的時候,就讓竹苓去鋪子裏賣掉一些繡品換取銀兩。”頓了頓,又細細地解釋,“長輩們賞的銀子,都存在明麵上,不好隨取隨用。說到底,就是想有個自己的小金庫,已備不時之需。”
原來是這樣,卻不難看出她以前是多沒有安全感。“我知道原由就行了。也不算什麼事。”裴奕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都過去了。”
“是啊,都是陳年老黃曆了。”
裴奕有心調節氣氛,問道:“那時攢下了多少銀子?”
“能有多少啊?”葉潯笑道,“忙了好幾年,都沒賺到一千兩。但是現在覺得不算什麼,那時的一千兩對我來說可不是小數目,特地兌換了銀票,讓半夏隨時帶在身上。”
“隨時準備著被人攆出去麼?”
“隨時擔心會發生那種事情。”想到前世,葉潯是頗為唏噓的。那一世,也是千防萬防的,到最終才知道,彭氏不是按常理出牌的貨色,葉鵬程亦是,從來都是一種路數——歹毒齷齪得叫人發指。可也隻有那點兒出息,再費腦子的招數,是他們能力範圍之外的。
“哥哥是不是也跟你一樣?”裴奕一直覺得,葉世濤積攢了數目令很多人咋舌的財產,也必定有原由。
“是啊。”葉潯道,“他心裏恐怕比我還不安穩。我起初費盡心思的攢錢,後來作罷就是因為他時常給我些銀兩。在外麵那些營生,大多是外祖父和大舅母幫忙才能做成的。他也總怕我手裏沒銀子底氣不足,有了進項就會給我一筆零花錢。”
葉世濤肯一直善待的人,屈指可數。某些方麵來講,葉世濤與皇上是有著很多相似之處的。如今皇上看重他,不是沒有理由的。
這年臘月,皇後生下一名男嬰,也就是日後的小皇子。
太夫人代表裴府進宮道賀,仍是不肯讓葉潯露麵。
葉潯的胎兒已到了六個月,又有先前孟宗揚的提醒,自然全盤接受太夫人的好意,足不出戶地留在家中。隻是不同的是,一有空就去花園裏轉轉,走動走動。這還是太夫人提醒她的,說剛懷胎時自然要處處謹慎,月份大了之後,就該多活動活動筋骨,生產時才會順利些。
裴三奶奶那邊這段日子可謂諸事不宜,幾樁要看到手的生意被人搶走了,兒子那邊也被祁先生打發回到了家裏。
她細細梳理進來的事情,覺得可能得罪過的也隻有一個葉潯——不過十六七歲的人,讓她給夫君納妾收通房,心裏必然是不願意的,記恨上她也不是不可能。思前想後的,裴三奶奶也想不出別的法子,便去裴府,想在麵上跟葉潯賠個不是,讓她像以前一樣度日就好。大不了,她不再幹涉葉潯房裏的事了。
但是葉潯不再見她,連去了幾次都吃了閉門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