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遠默認。他要見葉潯,他有很重要的話告訴她。他希望自己死之前,能夠讓她對這人生出警惕,餘生安穩度過。
楊閣老仍然在笑,眼神卻一點點冷了下去,“何必呢?你已非宜春侯,她現在看到你,怕是認不出了。”頓了一頓,又笑道,“她和她的親人都不笨,遲早會知道我是怎樣的人,不需你提醒她。”
宋清遠想了想,居然笑著點了點頭。
楊閣老離開之前承諾道:“我一生從不食言,會善待你的親人,安心上路。”
兩日後,宋清遠自盡而亡。
柳閣老遇刺案,在不知情的人眼裏,就此落幕。
當晚,葉潯聽說了此事。
很多時候是那般的厭憎宋清遠,恨不得他即刻死去才好。可真到了這樣的情形,既無喜悅,又無同情。
如果他是因為犯了別的罪行而死去,她興許還會有些感觸。但他是因為傷了外祖父才落得這下場。
外祖父得到了皇上給的交代,徐閣老在獄中等待皇上最後的決定,楊閣老毫發無傷。
曾經或以後明爭暗鬥的人,曾卷入這一場風波的人,都還好端端的,隻有他成了爭鬥的犧牲品。
怪誰呢?
葉潯決定還是不要想與這個人有關的事了,轉去洗漱,見裴府還在西次間伏案翻閱公文卷宗,便早早歇下。
夜半,她醒來時,發覺枕畔空空。裴奕還沒回房歇息。
西次間也無燈光。
是不是懶得回房,歇在西次間了?
葉潯下地趿上睡鞋,摸黑去了西次間。
竹編的寬大躺椅上,裴奕一襲白色中衣,讓她看得分明。
他並沒睡,手裏的折扇輕輕搖著。
葉潯摸了摸他的臉頰,“還不乏?”
“嗯。”裴奕挪了挪身形,給她騰出地方,“跟我說說話?”
“好啊。”葉潯躺到他身側,頭枕著他的手臂,“是不是有心事?”
裴奕無聲地笑了笑,“這一整晚,我都在研究徐閣老的罪行,得出的結果與猜想的一樣——不論是我還是別的官員列出的罪證,都與楊閣老無關。明明是眾所周知曾依附徐閣老的第一人,在這種時候,卻絲毫也不會受牽連,著實讓人欽佩。”
也隻有他會這麼說。葉潯笑道:“你心生欽佩,我卻聽得心裏發毛。這樣看來,是徐閣老始終戒備楊閣老,還是楊閣老為人精明至極,始終不曾被徐閣老拉下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