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這心思的人,不外乎是看出上折子彈劾孟宗揚的都是徐閣老的幕僚、門生,一個初出茅廬的後生,一個貴為次輔的重臣,皇上會選擇去誰保誰呢?自然不會除掉後者,培養個權臣豈是那麼容易的事兒?皇上看完熱鬧,也就該遂了徐閣老的意思,給予孟宗揚處置了,而裴奕很可能也因此被牽連。
隻是,所有人都低估了皇上看戲不怕台高的惡趣味。他態度悠然地看熱鬧,一看就是兩個月。
其實,皇上隻是奇怪:人們都把那兩個孩子罵成這德行了,他們怎麼還不罵回去?他在等的是這個。
孟宗揚和裴奕也在等最合適的時機。
孟宗揚是本來就有心裝死的,願意多觀摩一段時日沉澱性情,該走動的人還是繼續走動著,跟裴奕更是如此。
裴奕的話已經遞給孟宗揚了,而且自己又不是一眾官員彈劾的最大目標,當然不可能先於孟宗揚發聲駁斥。
進入臘月,孟宗揚耐心告盡,也是被那些莫須有的指責惹出的火氣到了極點,上折子為自己辯駁,順道羞辱了徐閣老一黨。
徐閣老麾下人手見這是個不好惹的,罵人比誰都狠,避其鋒芒,專心用裴奕說事——如果能證明裴奕不清白,你孟宗揚能好到哪兒去?裴奕是柳閣老最疼愛的外孫女的夫君,可那畢竟是外戚,如今這當口,怎不見柳閣老為他說一句話?大抵那隻是婦人之見的傳聞,豈可當真。
裴奕當即上折子辯駁,與孟宗揚相同,把一幹人等順道數落了兩句。這人言辭比孟宗揚還要犀利。
隨後而至的,是孟宗揚上了第二道折子。
兩個月以來都忙著彈劾的官員聽說兩人一些措辭後,個個惱羞成怒。這兩個人罵人似師出同門——不吐髒字,卻難聽至極。
皇上先後收到孟宗揚、裴奕的折子,細看了一番,哈哈大笑,是因裴奕奏折上諷無事生非的官員“似長舌潑婦”,還有孟宗揚的一句“如百歲囉嗦老嫗”。
官員間的勾心鬥角、攻擊人是最多見的情形,但是這般回擊的言辭,是將事情做絕了,兩個人是鐵了心要與徐閣老黨羽勢不兩立了,日後也不會再上折子為自己辯駁了——最歹毒,不過暗諷男人似婦孺,話已說盡。這樣的奇恥大辱,徐閣老及其黨羽不知需要多久才能消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