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是柳氏遍尋良醫強留下來的,身子骨早已是強弩之末。坐月子時又最忌急怒攻心,卻是隔三差五就和葉鵬程爭執不下,再加上他在外做的那些堵心的事,便這樣隕了性命。
之後的事,便是葉鵬程勉強等了半年之後,娶了彭氏進門。
那時的彭氏,已有兩個月的身孕。
葉夫人是過來人,看出不對,親自詢問了被彭氏收買的大夫,知道了兩人是有奸情在先。但在知情之後,恰逢景國公彼時即將升官,若鬧出這樣的醜聞,勢必會被對手排擠。
她將此事壓了下去,幫著彭氏遮人耳目。府中那些老人兒,她處置了,葉世濤一輩子都找不到那些人了。
吳姨娘聽了不少閑言碎語,又問過有經驗的媽媽,一直懷疑彭氏就如傳言那般不堪。她不知葉夫人已知情,試圖查出蛛絲馬跡,將彭氏逐出家門,結果卻被葉夫人嚴厲訓斥了幾次,在葉夫人麵前發過毒誓,此生再不提此事,才得以繼續留在府中。
而葉夫人也給了吳姨娘好處,軟硬兼施地讓葉鵬程不要一味冷落她,便是這樣,有了葉沛。
葉夫人垂著眼瞼,低聲道:“這些事,你祖父是今年才知情的,是我隱瞞了他這麼多年。初時我也想過,遲早勒令你父親休妻,但是彭氏為人你也清楚,麵上乖順省心得很,做媳婦的,能做到她初進門幾年那樣聽話孝順的不多。便是今年之前,你要我說她個不是,也隻是成婚前後那些事,別的事,真挑不出什麼錯。我一直厭煩她,可是又有什麼法子?你父親那種眼光,便是再娶,不見得能娶個比她好的。”她語聲中的羞愧越來越濃,“我比誰都明白,葉家虧欠柳家,更虧欠你們兄妹兩個,可是,我是葉家宗婦,不能接受的行徑,若是關乎到你祖父的臉麵,我也隻能為家族遮醜……”
“我一直以為,我娘是紅顏薄命,是太好強,現在才明白,她是被活活氣死的。而您,是看著她被活活氣死的。”葉潯的聲音很輕,虛無縹緲的,“葉鵬程和我娘爭執的時候你做什麼了?他和彭氏在外糾纏不清的時候你做什麼了?看戲麼?那戲好看麼?”
葉夫人聽了一驚,知道孫女也恨上自己了,“阿潯,那時候你祖父處境不好,我四處周旋,實在是無暇顧及家中的事……”她去握葉潯的手。
葉潯飛快地閃開了,並且迅速起身,走開幾步,“無暇顧及?彭氏的醜事你怎麼就有空顧及?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我娘親的死活?”
她對母親沒有任何記憶,但是哥哥不同,哥哥一直記著母親的話,記著母親的樣子。他現在心裏該有多難過多痛苦?偏偏那麼倔強地忍著。
想到這些,她眼睛發澀,“您難道就看不清,彭氏那種品行必然成為家門的隱患。您竟然能容忍那個人那麼多年。您難道沒想過我和哥哥知情的一天會怎樣?您沒擔心害怕過麼?”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氣,“您當年怎麼沒狠一狠心將我們掐死?我們這些年被那兩個混賬東西嫌棄,您到底是因為虧欠,還是因為做賊心虛才善待我們的?或者,隻是畏懼我外祖父的刁難?”
“阿潯,你不能這麼說。”葉夫人落淚了,“你怪我沒錯,可你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