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聽見自己的心跳,夾雜著他的聲音,“現在回家,等我回來。”
一定是風大而且又冷的緣故,所以才有淚水泛出眼眶。
簡紫銅沒有出聲,隻是將電話掛斷。
下一秒他卻複又打來,簡紫銅覺得這鈴聲很煩,索性按了關機。
她並不想立刻就回去,隻是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蕩,宛如一抹幽魂,走得累了,就坐下來休息一會兒。等不累了,就站起來繼續走,走著走著,竟然來到了車站,這個車站,可以回去S城,回去她的家。
那裏曾是她生活數年的地方。
。簡紫銅並沒有買車票上車,隻是坐在人來人往的候車廳。
等到天黑了,等到最後一班末班車也開走了,等到候車員都來詢問,“小姐,要關門了。”
“對不起。”簡紫銅急忙起身道歉。
“你要去哪裏啊?”
“S城。”
“哦,已經沒有車了,你還是明天再來吧。”候車員好心說道。
沒有車了,已經沒有車了。
就算是有車,也再也回不去她的家了。
簡紫銅點頭轉身,離開了候車廳。
這個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大概就是沒有能夠回去的家。
最終簡紫銅無處可去,隻能回到了粉爵公寓。
隻是電梯門一打開,就看見了秦昱笙。他一手提著黑色外套,一向冷漠的俊容竟有了幾分擔憂的神色,似是要出門。
而在瞧見電梯內的她時,眼眸一凜,不容簡紫銅過多反應,他一下抓過她的手腕,就將她拉出了電梯。
簡紫銅也一反常態,並沒有去反抗他,隻是任他抓著拽進了公寓。
房門被重重關上,她被拽著站到了客廳裏,秦昱笙冷厲急切的男聲猛烈蓋了下來,“你去哪裏了!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你一個女孩子這麼晚了,為什麼在外麵亂跑?我不是讓你立刻回家?為什麼沒有聽我的話?本事倒是不小,竟然對我關機?”
他一連問了無數的話語,嗬斥過後,公寓裏靜悄悄的。
“說話!”秦昱笙再次喝道。
簡紫銅抬頭,隻是說了一句,“這裏不是我家!”
她的一聲反駁,竟讓秦昱笙也無從回應,似乎她所說的,就是事實。
半晌,秦昱笙又是沉聲道,“為什麼對我關機?你知不知道我有多……”
然而這一次,不等他說完,簡紫銅卻爆發了,“笙總!我去哪裏,非要向你報告嗎!你讓我回來,我就一定要聽你的?”
秦昱笙眼眸一緊,隻是注視著她,“簡紫銅!”
“你又是我的誰?我為什麼就要聽你的話?我為什麼不可以對你關機?我有這個權利!”簡紫銅根本不理會她,似乎找到了一個宣泄口,那些壓抑的情緒,在這個時候極力地想要傾吐出來。
秦昱笙漠然,隻是望著她,目光深邃。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離開A城!案子沒了結之前,我一定不會走!就算了結了,我也不會走!你不用這麼緊張,也不用監視我,我不會逃走!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資料不是我泄密的,和我完全沒有關係!”她甚至是有些自暴自棄,一雙眼睛通紅通紅。
她如此的摸樣,隻讓秦昱笙胸口有一陣憐惜柔情升起,他伸出雙手,一下將她擁進了懷抱。
簡紫銅掙紮著推開他,“放開我!我是你想抱就抱的嗎!放開!”
秦昱笙卻不肯鬆開,隻是牢牢地將她圈在懷裏,一動也不動。
“秦昱笙!你反正不相信我!我沒有什麼好說的!你也不要惺惺作態!放開我,難道你聾了嗎!”簡紫銅變得歇斯底裏起來,隻是在抗拒著,抗拒著他的接近,更仿佛是在抗拒讓他看見她的懦弱。
秦昱笙將她緊壓向胸膛,那樣密不可分的姿勢,在她耳邊說,“簡紫銅,你給我聽好了,隻要你說不是,我就相信你。”
突然一下子,有什麼東西砸進心裏,割開那道傷口,模糊到鮮血淋漓,疼痛到快要窒息。
她是那樣慌亂,那樣茫然,那樣的恐懼……
簡紫銅捶打著他,使勁地捶打,但是漸漸的,沒有了力氣,隻是無力地抓著他的衣服,死死地抓緊。
“秦昱笙,你知不知道,我討厭警署,討厭拘留所,討厭監獄,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簡紫銅沙啞開口,聲音都帶著哽咽。
那個時候,簡國天被關進去的時候,她都不曾這樣說過。隻是這些話語,不能在簡國天麵前提起,她不能讓他難過失望的,就算沒有媽媽,就算爸爸不在身邊,她也能過得很好,她一定能過得很好。
她來不及訴說的委屈,在這個冬日裏轟然呈現,那樣的無助,仿佛回到了當年。
簡紫銅隻是一個勁地重複,“你知不知道……”
而他突然說,“我知道,我知道的。”
外邊的寒風太過冷澀,他的胸膛不算炙熱,卻是很溫暖。那種淡淡煙草味道,像極了簡國天,隻是在這一刻,所有的委屈,都被原諒,連同內心深處最不願回憶的心痛,都被理解。
有冰雪融化,從眼眶中滲出,一向不肯示弱的她,在這個時候落了淚。
簡紫銅在他的懷裏,哽咽哭泣起來。
哭了一場,眼睛都紅了,哭到了抽噎,這才肯停下來。
秦昱笙就這樣抱著她,直到她退哭聲,剩下斷斷續續的哽咽。她的肩膀不住地抽搐著,他伸手輕輕安撫著她。隻是這麼簡單的動作,就安心到無法複加,在這個冷清的公寓裏,沒有開暖氣的客廳裏,空氣都溫暖起來。
她終於哭到累了,再也沒有了力氣,秦昱笙才扶著她往沙發上坐下。
秦昱笙在她麵前半蹲,瞧著她哭紅了鼻子的小臉,真是醜到無法形容,眼睛成了核桃,卻像極了小時候,總是要哭到徹底,才肯作罷。有時候,隻是為了一條魚死了,她都能哭上半天,仿佛要那是驚天動地的事情。
想起兒時趣事,秦昱笙英俊的臉部線條愈發柔和,低聲說道,“你還真是能哭,愛哭鬼。”
他的聲音很輕柔,帶著一絲寵溺,連自己都沒有察覺。
簡紫銅還在揉著眼睛,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道,“你才是愛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