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不再出聲了,車子裏又恢複了寂靜。
車子一路開著,直到在簡紫銅所住的閣樓巷子口緩緩停下,簡紫銅拿過東西就下了車。
“笙總,謝謝你送我回來。”簡紫銅十分客氣地說。
“簡紫銅。”秦昱笙卻喊住了她。
這一聲呼喊讓她明顯僵住,其實自從進入公司後,他再也沒有喊過她的名字。私下不會有任何碰麵,在公司裏,他是笙總,她隻是簡助理而已。如今他這麼一喊,簡紫銅一瞬間還以為是幻聽。
“恩?”半晌,簡紫銅才悶悶出聲。
秦昱笙尚且坐在車中,隔了一個座椅的距離,他側過頭望著她。車子裏的燈光很亮,他的俊臉分外醒目。他注視了她許久,許久之後,才幽幽說道,“我們難道不是朋友麼。”
他的一句話,讓簡紫銅徹底的空白一片。
他們之間,難道已經是朋友了嗎?
在經曆過那樣一夜之後,在經曆過這麼多事情以後,他開口說了這樣的話。
簡紫銅卻陷入了沉思,整個人混亂起來。
朋友……
秦昱笙凝眸注目著她,等待著她的下文。隻見她怔愣著,似是在猶豫,而他隻是靜默地瞧著她。
他的目光深沉,卻有種莫名的信任感,讓她想要忘卻一切,重新開始。
終於,簡紫銅遲疑著開口,“我們……”
卻就在這個時候,另一道男聲自身後而起,“紫銅。”
話說到一半被打斷,隻能咽了回去,簡紫銅尋聲望去,隻見巷子那頭走來一道身影。
路燈昏黃,那人越走越近。
又過一盞路燈,才將他的麵容照得清楚。
他的身型略顯削瘦,穿著白色襯衣,煙灰西褲,手腕上落著一件外套。幹淨爽直的短發,一雙溫潤的雙眼,總是那樣清朗。
這個人……竟然是蘇明闊。
簡紫銅怔怔地看著蘇明闊,一時間神思遊離。
他怎麼突然間就出現了,和上次一樣那麼不可預料。
蘇明闊卻走近她,隔著一米遠的距離才停下來,帶著簡紫銅熟悉的溫煦笑容,就這樣站定在她麵前。
仿佛他一直在這裏,仿佛他從來沒有遠離。
蘇明闊的目光隨後掠過她,卻是朝著車子裏的男人望去。
他定睛一瞧,認出了對方。
秦昱笙,秦氏集團副總,商界名聲鼎鼎的豪門大少,那次訂婚宴上,林倩娜曾經鄭重如是地向他介紹。
那次宴會,他們似乎就是一前一後到來的。
隻是,現在他們怎麼會在一起?
秦昱笙一言不發,隨即車窗徐徐升起,他一腳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簡紫銅卻才反應過來,就連秦昱笙是什麼時候離去的都不知道。一回頭望去,那輛車子已經駛遠。
隻留下尾燈亮著隱隱燈光,一過轉角消失不見。
“紫銅,我回來了。”耳後傳來溫煦呼喊,蘇明闊這樣說。
簡紫銅怔怔扭頭,再次望向他。
離得近了,才將他的五官瞧了個清楚。那眉眼,那鼻梁,那臉部線條,微笑起來微彎的眼角,都是如此仔仔細細。他身上的白色襯衣太過幹淨整潔,夏日裏都是將紐扣係到最上邊的一顆。
這樣的蘇明闊,仿佛還是留學去美國時的少年摸樣。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簡紫銅忽然湧上了如此荒謬的錯覺,她的心跳也隨之一亂,迎麵而來一陣熱風,讓她終於回過神來。
“什麼時候回來的?”簡紫銅笑著開口。
她露出得體的微笑,舊識朋友一樣的熟悉,卻帶著微妙的距離感。
“昨天。”心思敏銳如蘇明闊,他明顯地察覺到她的生疏,嘴角的笑意有些失落,可很快又舒展開。
昏黃的路燈將一切都像罩上了一層沙質的缽罩,朦朧隱約,備有隱情,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兩人心裏蔓延開。
“恩,九月了,算算時間,你也該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簡紫銅輕聲道。
時光流逝太過無痕,在她不曾留意的轉眼間,就一路奔到了九月。
去年的九月,她卻還掐算著日子,分分秒秒地等候著,倒數計算著他的歸期。
如今鳳仙花已然開得大好,正如他離開的那一年。
可是現在,他早改變了身份,是另外一個女人的未婚夫,不再屬於她。
這一切宛如夢境,卻偏偏那樣現實。
“那天打你電話沒有接,發給你的信息,你也沒有回。第二天趕著回美國,沒有時間來找你,我也有給你發……”蘇明闊談起了那天,訂婚宴的那一天。
“大概是後來手機沒電。”簡紫銅打斷了他,低聲說道。
此刻才發覺這真是一個太好的借口,可以前卻都是事實。
蘇明闊凝眸望著她,“我想也是,你總是忘記充電。”
因為那個時候,他總是會幫她衝好備好,不會讓她的手機停機,這個壞習慣,真要說個究竟,還是要怪他。
簡紫銅心裏想著,努力保持的微笑,悄然有些淡去,“這麼晚了,給我打個電話就好了,不用在這裏等我。”
蘇明闊的目光格外溫柔,“我想親口對你說。”
簡紫銅卻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他已經有了未婚妻,他們之間,隻剩下朋友關係而已。
他這樣來告訴她,又有什麼意思?
可她卻隻能微笑道,“你剛回來,也挺累的,早點回去休息吧。”。
她的聲音輕柔悅耳十分動聽,讓他心中也柔軟起來,蘇明闊應道,“好,那空了請你吃飯。”
簡紫銅隻是默然地“恩”了一聲。
“剛才送你回來的是秦氏集團的笙總?”離開之前,蘇明闊又是問道。
簡紫銅道,“我在秦氏集團上班,是笙總的助理。”
“原來是這樣,他是順路送你回來?”
簡紫銅也不願多說什麼,就點了個頭。
蘇明闊卻似放心,沉聲叮囑,“我看你進去再走。”
這也是習慣了,總是要等她先進去,他才肯轉身離開。簡紫銅抿了抿唇,沉默著走進巷子。她並沒有回頭,也不能回頭。一直進了大樓,爬上頂樓,將閣樓的門反手一關,眼中還有些茫然。
隨後又是一個驚醒,她不禁懊惱起來。
秦昱笙,剛才她甚至都來不及道聲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