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又是靜默。
此時，夜已漸漸深了。路燈下的投影顯得越發亮眼，對比度越來越明顯。整個世界，似乎隻有路燈下那小小一塊光明。而他們在光明中不言不語，一個默默坐著，一個靜靜站立，光明中的兩人心中卻像是跌入了無邊的黑暗。
還是小婉開口打破了這可怕的靜默：“我知道我再說多少對不起，於你都無何用。隻不過，我這麼做真的有我的苦衷。也許一開始，我的方法就錯了。”
“果真為了替陳宥報仇？”陸天明接著問道。那口氣有了虛音，滿滿的受傷從口中溢出，快要向小婉處淹沒。
小婉沒有說話，也沒有回答。但是她的沉默更肯定了陸天明的回答。陸天明的右手拳頭不由得攥緊，指甲掐進肉中，他也渾然不覺疼痛。因為心裏比這痛上百倍。
“你要替陳宥報仇，我不反對。至於是誰害死的陳宥，我不知道。可是他斷斷不是我害死的，你要報仇，為何要找上我？難不成，我能幫你？”陸天明啞聲問道。
“你認識他，還很熟。”小婉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
熟？一個熟字讓陸天明摸不清頭腦。他轉身，盯著小婉，對著她的雙眼，問道：“是誰？”
“周瑾。”小婉對上他的眼，擠出這個名字。
怎麼是他？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了，如今怎麼成了殺人犯？想起之前見周瑤時，周瑤說他是市長秘書的時候，還覺得驚奇，如今同是一個黨派的人，他殺陳宥作甚？“他沒理由殺陳宥啊！”陸天明疑惑。
“假如陳宥是共黨，不就有可能了嗎？”小婉歎了口氣。
“什麼？”陸天明瞬間覺得腦袋不夠用了，陳宥陳主任居然是共黨分子？他究竟掩藏得多深，才能當上這麼高的官？而且，這麼久都沒被發現，周瑾怎麼發現的？“周瑾知道了？”
“應該是，他們組織裏有人叛變。所以他急著回南京處理事情，解決掉那個叛徒。周瑾不知道去哪得到的消息，在飛機上動了手腳，本來他應該不知道航班號的，但是看來，他跟定了他。”小婉繼續說，毫無保留地吐露給陸天明。不知道是因為信任，還是因為愧疚。但是陸天明心裏卻是無比的開心。至少，如此絕密的事情，她也敢告訴他。在如今兩派鬥爭激烈的時候，她毫無保留地公開談論，而不怕他陸天明去揭發，陸天明心裏更是開心非常。
“你一早就知道陳宥是共黨的？”陸天明反問。他不討厭共黨，黨國近年來的所作所為他也略有耳聞，也滿是鄙夷。但是，他不愛管政治，也管不著，所以一直以來處於遊移邊界。赤旗在美國這種自由國家來說當初大忌，但是他也是接受過一些朋友的渲染，對此，他並不覺得怎樣的值得去舉報。
“他很早之前就告訴過我，他覺得我們信仰相似。”小婉回道。
信仰相似？陸天明不由得再次打量眼前的女子，一身傲骨錚錚，讓他不由得再加幾分敬意。“你也是共黨？”
“不……還沒加入，但是陳宥的死亡，讓我有了加入的心意。”小婉撣了撣身上的塵土，站起身來。
聽到小婉把自己與陳宥的關係拉得這麼近。陸天明心裏有些莫名的不是滋味。他酸溜溜地問道：“你想繼承陳宥的遺誌。是不是因為你喜歡他？”
小婉哂笑：“信仰相同，不代表愛情，好嗎？陸大教授，看來你的智商和情商有相背而行的趨勢啊！”
陸天明聽到她的回答，心下放寬心，也不由得取笑自己的小肚雞腸。
他走近小婉，把小婉嚇了嚇，身子一僵，他斂了斂笑意，正色道：“其實，你不用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取悅我。我不喜歡那樣的你，我喜歡你，喜歡的是你的堂堂正正，傲骨錚錚。至於，陳宥的事，隻要你開了口，我就會幫你，至於成不成，我不能給你打包票。但是，我隻是想要你知道，我陸天明也是有自己的立場的。”
小婉聽到陸天明的話，側過頭來，臉剛剛轉到陸天明臉前，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彼此的心跳都聽得一清二楚。也許，陸天明的這番話語，在秦小婉的心裏開了花，也種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