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宓有些感慨。
好遙遠的時候,自己也像他這般滿心信任,依賴那個人。傻傻的任她把自己的手送進形形色色的人手中,為早已在家族中處於劣勢的她贏得些許支持。
童安宓想起那個在緋色櫻花海裏烹茶的曼妙身影,畫麵裏滿眼的風花雪月,一如她的決絕,讓人欲罷不能,自甘為之殺戮。
看著她開心,自己便笑,看著她傷心,自己便哭。那是完全沒有了自我的日子,所有一切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她努力,隻為了她存在。
父親妻妾成群,兒子女兒,有名分的沒名分的一大堆。人情冷暖麼?在那樣的家族裏,用血雨腥風來形容也不為過吧。
明明從小便懼怕和人耍心思鬥狠,和人明爭暗鬥,卻仍然在父親麵前小心翼翼露了自己的才幹,也隻求父親看在她還有一個能幹女兒的份上,不要在犯錯之後趕她出家門。
她是櫻花般的女子,我隻求作她紮根的那抔土壤,可是她卻滿心隻有那個雨露甘霖般高高在上的男人啊。為了那個眼裏隻有家族,隻有小兒子的男人,她寧願屢屢傷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來討好那個小孩子,也不願相信,我能夠讓她堂堂正正的站在那個男人身邊!
那是魔障,那個男人從遇到開始便是她的魔障!可是魔障的業果,為什麼是我來嚐?
畢竟爾虞我詐,暗度陳倉的事兒也沒少幹,自己竟然能在她和眾人的聯手夾擊中頑強的存活那麼多年,果然,還真是禍害遺千年啊,哈哈哈哈······
安宓轉頭佯裝找手帕,強逼下快要漫過眼眶的淚,用手帕把小乞丐散亂的頭發結起來。
小乞丐的頭在在錦被間左右磨蹭滾動,不肯老老實實讓她係了去。
他的眉眼笑得極燦爛,額上眉心那一點欲滴的朱砂痣飽滿鮮豔,他一疊聲兒軟軟喚著,“娘,娘······”兀自玩兒的興起。
童安宓低頭回他一笑,眼睛愈發酸脹了。
“將軍,我們啟程吧。”她強忍了前世悲傷,勉力開口對蘇步青說,恨不能這一刻在這座帳篷裏,所有人都走得幹幹淨淨,讓她拋了最後一次哭泣的誓言,好好哭個痛快,把前世從不敢輕易吐露的痛苦一次都倒個幹淨。
蘇步青答應著出去了,高歡也在莫名的一眼之後走了,她摟著小乞丐的頭,鼻子酸澀了半天,眼淚都已經彌漫,最終卻發現盡了全力也哭不出來。
得趕快找個地方給小乞丐洗洗了,自己也才十六呢,卻有了個這麼大的兒子。
——+——+——+——+——+——+——+——+——+——
行程中終於遇到一處水源,還是春末的天氣,雖然在往北走,氣溫卻並不料峭,安宓用手拂了拂水麵,經過一天的日照,水溫正好不溫不冷。
她朝身後的幾名兵士招招手。
“娘娘。”為首的一名跑上來躬身請示。
“好不容易遇到一處水源,我想讓他好好清洗清洗。”童安宓指向不遠處的小乞丐。
兵士悄眼敲了一眼一個人玩兒的不亦樂乎的小乞丐,“娘娘放心,這個事就交給屬下了。”
“那就拜托你們了。”安宓微微低頭示禮。
“娘娘言重了。”士兵趕忙彎腰回道。
小乞丐雖然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而顯得比同齡人矮,但是看上去比童安宓還大上幾歲的事實卻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不知是不是先天缺陷,現在呈現出來的智商卻隻有四、五歲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