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一口氣跑上半山腰,老省長劉愛民的墓碑映入他的眼簾,他用最後的力氣撲了上去,幾乎零距離地看著墓碑上那慈祥的老人,泣不成聲:“老領導,老爸,我請罪來了!”
劉衛紅帶的人當中有兩個是穿著便衣的特警,他倆跑在最前麵,忽然見跪在墓碑前的錢江從黑色公文包裏拿出一把手槍,軍人的警覺讓他們立即蹲下並掏槍,同時對後麵的人喊:“注意!嫌疑人有槍。”
背對著特警的錢江聽見了,苦笑了一下,把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最後抬頭望了望藍天白雲,環視了一下綠樹成蔭的墓園,閉上眼睛聲嘶力竭地喊道:“地震那天咋不把我一起砸死嘛?”同時勾動手槍扳機,可是槍不響,他把槍拿下來看,槍口還是冷的。
槍栓沒拉開,怎麼打得響呢?這把手槍是他以防身為借口從警察局要來的,從來就沒用過。
拉不來槍栓的錢江急了,聽到了身後急促的腳步聲,幹脆扔了手槍往後一仰再埋下腦袋對著花崗石墓碑猛撞過去,同時也聽到劉衛紅的喊聲:“拉住他!”
可是已經遲了,兩個便衣特警衝上來時錢江已經腦漿迸裂,血流如注。
他的黑色公文包裏隻有一封寫給劉衛紅的信:衛紅,我知道中央調查組是你搬來的,你現在也不信任我了。因為我辜負了你老爸對我的培養和期望,我一個農民的兒子,沒有任何背景的大學生,因為一篇文章被他看中就得到他老人家終身的提攜,像父親對兒子一樣無條件的重用,在我的內心也把他當父親一樣愛戴,把你當著親生的妹妹,尤其是他老人家病故之後,陳春霖對你們家好是不是作秀我不清楚,但我是真心的把你們全家當作親人。然而,老爸走了之後,失去了他的庇護和監督,我變了,我為了保住自己的權力和利益,為了你那不爭氣的嫂子和錢二哥,為了在我由副市長升任市長時幫過我的陳春霖,還有我的政治弟子李元國,實際上也是為了我自己,我放過了貪汙建設學校公款,製造豆腐渣工程活埋幾百個學生的汪昊和張正輝,他們後來在修路時強拆強占,殺人放火時我又充當了幫凶,氣死了一定要抓捕他們的魏副局長,在李元國背著我給他們劃款時我又再次犯了不堅持原則的錯誤。我知道早晚一天會翻船的,我經常在大白天產生幻覺,看見那些被活埋的學生娃血糊糊地站在我的辦公桌前說:“錢市長,我們是被張老七的兩層舊樓重一層冒充的新樓砸死的,你要給我們報仇啊!”還有魏副局長那剛正不阿的麵孔和滿頭的白發也經常在我夢裏晃動,把我嚇醒、、、、我的精神早就崩潰了,如果不是救援部隊的梁軍醫,我可能早就抑鬱而死或者自殺了,現在中央調查組來了,梁軍醫也走了,我沒有勇氣麵對後麵的調查和審判,雖然我知道自己判不了死刑,但那樣活著不如死了好。我走了,到天堂去找老爸請罪。永別了,衛紅,我的好妹妹,你是對的,你的血管裏流淌著老爸正直剛強的血液,像天使一樣給人間帶來永遠的光明,你們的高風亮節是我和陳春霖這種人永遠無法望其項背的。大哥最後向你提出兩個懇求,一、我現在的秘書兼辦公室主任秦正明是個正直憨厚的知識分子,我和李元國的犯錯誤或犯罪行為他都沒有在實質上參與,請你們不要因為他的身份而株連他,可以把他調離市政府,讓他去教書。二、不要放過汪昊和張正輝張老七,這兩個人按農民的話說就是那種腦殼上生瘡,腳底下流膿的壞蛋,必須處死他們,為民除害!衛紅啊!隻要你答應大哥這兩個最後的請求,大哥就是下地獄也會含笑九泉的。
劉衛紅的眼淚滴濕了錢江的遺書,也滴打在他血流滿麵,鼻孔和嘴巴還在哈氣的臉上,她放聲痛哭:“大哥啊!你太軟弱也太昏了,你早一點給我說嘛!你以為他陳春霖就一手遮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