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真的是打不通了。
權勢滔天又聰明絕頂的汪昊對電信局做了“工作”,從今天傍晚六點鍾開始,涉及死難學生家長居住區的B鎮這一片信號就處於無法接通狀態,所以何二爸的老伴兒何二娘打不通張昂的電話。此刻,汪昊和張正輝正開著車在除了張禮雲和張昂所在的C村之外的十三個村之間穿梭巡視,掌握“工作”進度。他們的如意算盤是先把十三個村的家長們拿下,最後啃C村這塊硬骨頭,就算C村啃不下來,他隻有二三十個人也代表不了大多數,翻不起浪子。轉了幾個地方後發現已經有的家長在威逼之下簽了不上訪的保證書,寫出了自己的銀行帳號。初戰告捷,汪昊和張正輝高興慘了,把車子開到一棵大梧桐樹下避著雨,打開車窗,美美地抽著中華煙,張正輝還哼起了小調。汪昊卻沒有他那麼徹底樂觀,望著車窗外漆黑一團的夜空,聽著下小了的,淅淅瀝瀝的雨聲,此起彼伏的狗叫聲越來越響亮、淒厲,讓人聽了不由得心慌意亂,汪昊猛抽著煙對張正輝說:“你娃別哼了,我覺得不對頭。”
張正輝停止了哼唱,吐出一串煙圈笑道:“你們龜兒讀書人就是前怕狼後怕虎的,你是不是怕整出事嘛?怪不得你今天下午一直不露麵,盡把老子支起在台子上跳。你放心,萬一出了啥事我一個人承擔,不得影響你,大不了就把我們梅麗拖起跑路。我們這些反正是爛杆子,在你的幫助下我張老七才能在官場站住腳成為一方諸侯,我已經很滿足了,但是還得感謝你娃、、、、”
“不說這些廢話。”汪昊擺手打斷張正輝說:“我現在擔心兩個問題,一是這電話不通,雖然讓他們不好互相聯係,對我們有利,方便各個擊破,但同時也有個弊病,把我們也整得無法隨時掌控局勢,熊胖子找來的那幫爛娃娃,萬一出手重了弄死人了咋辦?二是你聽這狗叫聲,一個院子挨一個院子的狗都在叫,瓜娃子都聽得出來今晚上有事情發生,你那兩個本家哥哥張禮雲和張昂就沒長耳朵啊?那個張昂可是當代魯智深,地震那天晚上我是見識過他的功夫啊!”
車裏開著燈,聽了汪昊一番分析的張正輝那張原本紅潤放光的臉突然上了土色,過了一會兒,他又咬著牙對汪昊說:“你的擔心是對的,但是老子作了防範的,熊胖子我給他說了的,喊兄弟夥些做嚇人點,但絕對不準弄死人!哪個弄死人哪個自己負責。還一個就是張昂,我給他準備起的,所以我喊李麻子到其他鄉鎮派出所借了十幾個正式警察來,全部帶了槍的,隻要他娃敢跳出來,就以妨礙公務罪抓起來送監獄,反正看守所房子沒垮。他功夫再好也不敢跟真槍實彈硬碰嘛,不然昨天在省政府又咋個遭抓進去了呢?”
汪昊聽了並未釋懷,憂心忡忡的勉強點點下巴。
此時的張禮雲和張昂兩兄弟正在張禮雲家的代銷店就著幹花生吃冷淡杯酒,在坐的還有幾個本村的死難學生家長,大家正在憤憤不平地談論著關於賠償五萬元不準上訪的事,茫茫雨夜中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密集的狗叫聲擾亂了他們的議論,就在他們向狗叫的方向眺望、猜測時,張昂的妻子王良英騎著電瓶車駝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婆直接衝進了張禮雲代銷店前麵那掛著一盞白熾燈的水泥瓦棚棚裏,倆人都沒穿雨衣,渾身淋得水濕透的老太婆翻下車就跪倒在張昂麵前哭道:“張昂啊!快去救救你何二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