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昊心裏這麼罵著,正想悄悄提醒張正輝說話要文明,突然,被幾個沒座位站著開會的幹部擋嚴了的會議室門口一陣騷亂,讓出一條路,台上台下的幹部們今天早晨一直沒見到的第一副鎮長夏天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臉脹得通紅,蓬鬆的頭發搖曳著,雙眼瞪得快要曝出來了,右手食指直指著一瞬間變得驚慌起來的張正輝,張了張嘴巴又說不出話,指著張正輝的指頭在空中上下劃動兩下,高挑的身軀失去平衡,撲倒在地。
“夏鎮長!”幹部們幾乎同時驚呼起來,向夏天圍了過去,整個會議室亂作一團。張正輝在驚慌中猛抽著煙,見幹部們趁此機會亂了套,紛紛往外走,他本來從今天早晨就一直很緊張,心裏怦怦亂跳,做出一付霸道的樣子是想把幹部們鎮住,可是被夏天這麼一攪,場麵立刻失控了。色厲內茬的張正輝傻眼了,六神無主,緊挨著他的汪昊瞪了他一眼,抓過話筒喊道:“不要走!不要走!會還沒開完,辦公室的,把夏鎮長送醫院頭去。”
可是幹部們都象沒聽見一樣繼續往門外擠,不用安排,也不用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出手,早有人七手八腳地抬起氣昏了的夏天往樓下跑去,從會議室角落裏擠出來的岷江村村長張禮雲一手撩著圓領白汗衫的下擺給自己搧風,一手舉著電話喊:“焦主任哇!你、你快來!夏鎮長倒嘍!”
場麵更加混亂,一分鍾前還鴉雀無聲的主席台下議論紛紛,還有幾個平時就跟張正輝不對付的村長在小聲地咒罵,汪昊眼看大勢已去,金絲眼鏡背後的一雙小眼睛眨了眨,抬手摸了摸梳理得油光水滑的中分頭,清了清嗓子對話筒喊道:“暫時休會,先把夏鎮長送醫院!”
幹部們如蒙大敕,包括主席台上的幹部都跑了,隻有常務副鎮長胡小冬還陪著汪昊和張正輝坐在主席台上。會議室裏變得空蕩蕩的,汪昊看了一眼頹喪無語的張正輝,又盯著始終誠惶誠恐的胡小冬說:“你出去觀察一下。”
胡小冬會意走了,諾大的會議室隻剩下汪昊和張正輝,汪昊點燃煙抽了一口對張正輝說:“你娃咋教都教不精靈嗬?我跟你說過現在的形勢很危險,說話要藝術,不要激化
矛盾,你咋個開頭都會說,後頭就把流氓尾巴露出來了呢?”
張正輝鼓起了眼睛,旋即又搭下眼皮道:“這狗日夏瓜娃子他好象生下來就跟我有仇,每次都是專門攪我的局。”
汪昊吐出一串煙圈道:“還是你自己不會說話惹的嘛,這麼久了你不曉得他是啥人啊?”
張正輝抓抓額頭說:“這個瓜娃子不足慮,我有辦法對付他,也有辦法把局麵控製住。”
“你有啥辦法?”小汪詫異地歪起臉問。
“我張老七是啥子出身就用啥子辦法?”張正輝特別自信地冷笑道:“你娃不是教過我一句名言:凡事隻注重結果,不計較手段,是哪個龜兒子古人說的?”
“說的人多了,”汪昊說:“我也不曉得具體是哪個?”說完後他發現張正輝好象對哪個說的這句話也沒興趣,摸出手機在打電話:“喂,老熊,來了哇,直接上三樓來。”打完電話後又走到門口對一個在走廊上抽煙的工作人員說:“去幫我把李公安喊到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