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最高指揮官第一副鎮長夏天正帶著一幫工作人員和家長把娃娃們一個一個地往外麵抱,抱起來試試鼻息,感覺還有氣就給醫生送過去。
鄭三娃和李聾子回到學校時正趕上這幕沒見過的人無法想象的慘狀,李聾子看得腳都軟了,蹲在地下搖著鄭三娃的腿肚子說:“哎呀!我們先曉得不回來都對了。”
鄭三娃逮著李聾子的黑皮製服領口把他拖起來悄聲罵道:“日你媽你在說要回來掙表現的嘛!夏鎮長和張禮雲他們都盯到我們的,快點動,我們去抱娃娃。”
李聾子眼睛已經花了,恍惚中看見正在抱娃娃的夏天和C村村長張禮雲以及那個一小時前一掃腿把鄭三娃丟翻的副村長張昂都在看他們倆,他心裏立馬一陣狂跳,趕快咬緊牙關跟鄭三娃一起上前去抱了一個死娃娃就向廢墟外走,邊走邊聽到鄭三娃巴巴結結地跟夏天和張禮雲打招呼,解釋說自己本不想跟到張正輝走,是張正輝喊走的,夏天沒說話,厚道的張禮雲說回來了就對的,背對著往廢墟坡下走的李聾子心裏罵鄭三娃這狗日的還會轉彎呢!老子把你教精明了。人一走神,腳下踩梭了一個水泥坨坨,抱著死娃娃仰麵朝天倒下去,後腦勻碰到另一塊水泥坨坨上,立刻昏死過去。
李聾子醒來時天已經黑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透過樹葉縫滴落在他臉上,眼前晃動著很多手電筒的光柱,還有幾盞隻有在一些老農民家裏才找得到的馬燈,就是用玻璃罩子罩著的大煤油燈。燈影裏人們依然忙得不可開交,不斷的有學生娃被大人們從廢墟邊抱出來,院壩裏因為被趕來看鬧熱的百姓占了很大一片,已經沒有地方擺放娃娃們的不知是死是活的身軀了,鄭三娃正帶著聯防隊的黑皮和一些穿著迷彩服的民兵往外驅趕群眾,C村的sft張禮雲拿著擴音話筒在昏暗的燈影裏向人們喊:“現場救援要不到這麼多人,請大家退出去,往邊邊上讓,把院壩騰出來,給娃娃些騰個位置!”
人們紛紛讓開了,李聾子的眼前變得寬敞許多,他掙紮著想坐起來,後腦勻一陣脹痛,眼睛發花,反起手摸了一下,已經腫了的後頸窩上貼了一塊紗布,鼻子裏聞到酒精和膏藥的氣味,一個穿白大褂的女護士小跑著過來扶著他坐起來問:“好點沒有,腦袋還痛不?”
護士溫馨的問侯象一股曖流注入渾身淋濕的李聾子的全身,他忍住疼痛硬撐著說:“我沒得事,你快去救那些娃娃些,娃娃些才可憐。”
“就是。”護士點點頭,擦了擦眼裏的淚水,這時,院壩裏人們剛剛騰出的空地上突然跑進來一隊警察,分兩列向兩邊桂花樹下散開,隨後大踏步走來一群人,隻見他們自己帶著照明燈,有電瓶燈,還有一盞燒油的馬燈,燈光中綿綿細雨濃密如針,走在最前麵中間的那位就是經常在電視上見到的中央領導人,雖然燈光昏暗,李聾子還是清楚地看到了他眼鏡片後麵那慈祥而焦灼的神情,他身邊跟隨的人李聾子多數都不認識,隻認得到本地幾個當官的,有提著馬燈的B鎮第一副鎮長夏天,還有S市的市長錢江和秘書汪眼鏡,李聾子的後腦勻又一陣脹痛,眼睛更花了,想:狗日的錢市長他們跑了的嘛,怎麼又在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