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我的三篇小說,都不是強有力的表現。自家做好之後,也不願再讀一過。所以這本書的批評如何,我是不顧著的。第一篇《沉淪》是描寫著一個病的青年的心理,也可以說是青年憂鬱病Hypochondair的解剖,裏邊也帶敘著現代人的苦悶,——便是性的要求與靈肉的衝突——但是我的描寫是失敗了。第二篇《南遷》是描寫一個無為的理想主義者的沒落,主人公的思想在他的那篇演說裏頭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兩篇是一類的東西,就把他們作連續的小說看,也未始不可的。這兩篇東西裏,也有幾處說及日本的國家主義對於我們中國留學生的壓迫的地方,但是怕被人看作了宣傳的小說,所以描寫的時候,不敢用力,不過烘雲托月的點綴了幾筆。第三篇附錄的《銀灰色的死》,是在《時事新報》上發表過的,寄稿的時候我是不寫名字寄去的,學燈欄的主持者,好像把他當作了小孩兒的癡話看,竟把他丟棄了:後來不知什麼緣故,過了半年,突然把他揭載了出來。我也很覺得奇怪,但是半年的中間,還不曾把那原稿銷毀,卻是他的盛意,我不得不感謝他的。

《銀灰色的死》是我的試作,便是我的第一篇創作,是今年正月初二脫稿的。往年也曾做過一篇《還鄉記》,但是在北京的時候,把他燒失了,我現在正想再做他出來,不曉得也可以比得客拉衣耳的法國革命史麼?

千九百二十一年七月三十日敘於東京旅次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