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母親的人間(2 / 2)

陽光普照、鳥獸囀鶯啼、百花盛開,芬芳的香氣溢滿所有懸空的島嶼,每一處都能讓人流連。而這種景象是地獄最美麗的時候。

但這一切,和一個人無關。

因為她是一個看不見任何事物的女人,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她和世界之間,就關上了一扇重重的鐵門。

她在裏麵,陽光在外麵。

她多想有一雙機靈活潑的眼睛,閃爍著去捕捉一個個美好的瞬間,然後放在心裏,慢慢回昧。

然而這一切,都隻是永遠無法實現的奢望。她沒有看過一眼這個世界。

我時常看著母親,她那一副祥和的臉龐,雖然沒有了眼睛,但她卻臉卻始終充滿了笑容。

有一天,我終於看不下去了,因為我明白,黑暗是那麼多可怕,那麼的孤獨,母親置身於這樣的世界一定很痛苦吧!

於是我問道:“母親,你孤單嗎?你痛苦嗎?黑暗的世界一定很可怕吧!”

然而母親卻笑著撫摸著我的臉,“傻孩子,娘不痛苦也不害怕,因為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就不能總是背著身子哭泣,娘雖然沒有眼睛,但是還有一雙手,可以觸摸世界。”

是的,她有一雙美麗的修長的手。

“孩子,把你看到的世界告訴娘,娘用手摸一模,就可以知道這個世界是怎樣子的。”

“娘,你覺得什麼樣的世界才是最美麗的呢!”

母親竟露出沉醉的笑容,“我聽你爹說過這樣的一個世界,這個世界沒有熔漿,沒有烈火,也沒有千年的寒冰,那裏有陽光,有風,有水,有花,有落葉,如果能親眼看看那樣的世界,那就真的是太好了。”

我看著母親沉醉的臉龐,眸子一緊,我明白了,母親所說的世界是人間,於是我發誓一定要帶母親去看看。

那一天,我違法了地獄最嚴禁的條令,與母親來到了人間。

人間,真的很美……

連我自已都忍不住沉浸在這樣的一個世界裏。

我為她描述著世界的樣子,溫和的陽光、清涼的風、晶瑩的水、柔和的雲朵、輕盈的落葉……於是,她就把所有能觸摸到的火熱的事物,都稱為陽光,把所有能觸摸到的冰涼的事物,都稱為水,當風從她的指縫間慢慢劃過,她感受到了溫柔的力量,她會沉醉,感歎世界的美好。

當她觸摸到軟綿的事物,她會說:“這就是雲朵嗎?真可愛!”

她握著樹上飄下的手裏,說,這麼多的落葉,她竟輕盈的旋舞起來,她微笑著,小心碰觸著她的世界,緩緩地移動腳步。

那時我說:娘的臉,像霞光一樣燦爛。

她便把霞光當成了世界上最美麗的事物,珍藏在心底。

她問我,霞光是什麼?

我說,是太陽開了花。

我領母親去聽人間的音樂,在一個高山上,湖溪流水旁,她聽到了上了古箏的聲音。

她興奮的跟我說,她聽到了那些音符蹦跳著跑出來,那一躍一躍的跳動,忽高忽低,像她澎湃的心。

她驚訝地發現,整個世界都在那古箏上。天空、海洋、更迭的四季,包括那令人神往的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