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3日晨10:36
縉市西區卓南路北,錦秀中學高中區高一九班。
這節是英語課,餘安冉最為不擅長的一科,正學得吃力,卻被旁邊臨窗的那個女生扯了扯衣袖。
餘安冉原本沒有在意,猶自學著。但沒想到女生反而拽著衣袖不放,她的動作幅度略大,餘安冉感到她那隻手顫得厲害。不由得惑然,餘安冉轉頭看到她離窗邊遠遠的,低垂著頭,露出半邊慘白的側臉,額角還有豆大的冷汗,低聲問她怎麼了。
沒想到那女生像是受驚了一樣,立刻站了起來,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抖若篩糠的樣子很是嚇人。許多學生交頭接耳。
英語老師本來有些不滿,但看到她極差的臉色,連忙過去。
卻不想女生帶著哭腔喊到,那邊有人被推下樓。青春期的女生嗓音尖細,這一喊還有些岔聲。
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女生站起來的那一刻時,餘安冉看到了對麵那座廢棄的教學樓頂被推搡的男人,背部撞在樓頂上的安全網上,軟軟地滑下來,露出他身前的人:一個身形清瘦,頭發微長的男生。
女生喊出聲時,大腦一片空白的她冷靜了,硬生生地哽回了到嘴邊的話。
餘安冉默然地看著那個男人,看著他像硬挺的石頭一樣,自樓頂落下來。就那麼落下來,毫無防備,昏迷的人沒有一絲掙紮。
窗外蟬鳴,夏日炎炎,餘安卻覺得渾身涼透了,整個人像是從水裏爬出來的一樣,那水冰涼冰涼的,寒到了她的心裏去。
周圍的人聲嘈雜,餘安冉一點也聽不進去了,她隻覺得耳鳴,那“嗡嗡”的聲響,像舊時家中的座機被掛斷後的不絕於耳。
砰——
像是重物落地,動靜小,隨桌椅傾倒,是極細微的。
驚得餘安冉一哆嗦,扭頭看去:
是那女生,她暈倒了。她的手腳俱軟,就那麼軟趴趴的、以一種怪異扭曲的姿態倒在地上。
餘安冉看著她,隱約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很重要。
她想:我為什麼沒有看到那男人是怎麼落下來的?他是被人推下來的,但她不記得了。
那男人是被誰推下去的?
為什麼男人一定是要被人推下去的?
餘安冉看著那女生,她已經被人扶了起來,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說些什麼。餘安冉還是聽不進去,她一心想著女生剛才的樣子。
女生的手腳俱軟,就那麼軟趴趴的、以一種極其怪異扭曲的姿態倒在地上。像黏滑的蠕蟲一樣,暴露在青天白日下,可憐可悲。
餘安冉想,這女生是同自己一樣的,她也目睹了男人的下場。以怎麼的一種心情目睹。
餘安冉開始思索一個不著邊際的問題:我的話,為什麼會被噎回去?
餘安冉認為這個問題細究不得。
相比之下,“阻止我的人知道什麼?”更為耐人尋味。
*
錦繡中學位於西區北,而市公安局西區分局,地處西區中東。
路程說遠不遠,說近算不得,估摸不到十分鍾能到。
人報警以後,校長曉得了這事。校長免貴張姓,知天命的歲數了。也許是知道的天命太多了,地中海一位,心寬體胖,一笑就是一臉褶。
張校長聽了消息心頭就是一跳,暗自叫苦不迭,又愁掉了一大把頭發,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