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年三十(1 / 3)

忘了是怎麼上了火車,隻記得人推著人,被活生生地擠進車廂內。找到對應座位後,我將行李往行李架一扔,就撲倒在臥鋪上,什麼事兒都不想幹。真慶幸能訂到臥鋪票的下鋪,假如隻有站票的話,我的身體就要癱倒在地上——我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提得起勁兒來。

我的心像被掏空一般,乃至整個身體要被漂浮起來似的。我的胸口處滿是涼意,低頭往裏一看,發現胸中的**竟濕了一大片,緊緊地吸附著我的肌膚。這是盈盈留下的淚水。

我不得不麵對這個現實:我失戀了。

我們倆也會失戀?上天在嘲笑愛情的脆弱…

火車緩緩地開動起來,伴隨著陣陣的鐵軌聲,頻率越來越快。

對麵床鋪坐的是位女生,手托著下巴,滿是新鮮地獵奇窗外風景,掩蓋不了回家歸心似箭的心情。事實上,她時不時用狐疑的眼神偷瞄我幾眼,好像我是來自火星似的。

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大家都是過客而已。

我長長地歎了口氣。發覺這氣息似乎不是從肺裏呼出,乃是發自空蕩蕩的心內。我不知道,傷心和絕望何時席卷而來,讓我崩潰,大哭一場,好親自體會感情結束的滋味。隻是此刻,我的心在彷徨,在盲目。我不想在眾人麵前失態,那不如在衛生間裏好好發泄一場吧。於是奮力起身,盡量讓自己身子保持平衡,走進衛生間。

當我進衛生間,並將門反鎖上後,才意識到這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裏麵惡臭陣陣,頓時鑽進我的鼻孔。往下一看,一團團衝不走的糞便牢牢附著在鐵製糞槽中,糞槽的出水口內壁更是糞影重重。我的胃一抽搐,不禁要嘔吐出來,可當要習慣性地往糞槽裏吐時,發現槽裏的排泄物格外醒目,我慌忙將口中從胃裏倒排的食物往其他地方嘔去,頓時,衛生間內的牆壁灑滿了從我胃裏排出的各形各色的半消化的流食。口中還殘留著這些自胃裏的食物,激發著我對惡心的想象力,我忍不住再次嘔吐起來。

我發誓,這是我這輩子體會到的最惡心的事。

嘔吐停止的那一刻,我即刻解鎖,甩門而出,第一時間快步到對麵的洗手池,洗手、漱口、洗臉。本想好好大哭一場,排掉心中的不快,可排出去的不是淚水,卻是…

我依然渾身無力,體重更覺減了七分似的,全身輕飄飄的。

我雙手撐著冰一般的洗手台,好讓體重分擔一部分在手上。盯著鏡中的自己,而鏡中的那個人也恐慌地盯著我自己,仿佛不相信這一切發生的事實,他褐色的眼球在微微抖動著,那是由於充滿恐慌與無奈引起的顫抖。

我被眼前的自己嚇壞了,難怪那女生看我時的表情怪怪的。

“這次回家過年還有意思嗎?”我對著鏡中的自己問道。

我腦海突然蹦出一個念頭,讓人振奮起來:幹脆不要回去!

不回去過年?我開始考慮這一想法。

對,痛苦的過年還有什麼意思呢?顯然,鏡中萎靡無力的我印證這一想法。我可不想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家人們樂開懷地看著春晚,自己卻要麵對傷心欲絕的痛苦;況且,麵對親友們對於我感情上的關切,該怎麼回答呢?換來的肯定是落失與嘲笑;再加上老許因為每年得留公司值班,多年沒回老家過年了,還不如自己頂他的班給他留個好印象?春節期間科室裏不會發生什麼大事,隨便安排像我這樣的小囉囉就足夠了。

是啊,我的確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囉囉。

想到這些,我越發覺得這想法的可行性。

我提起精力,站直身子,毫不猶豫地撥起老許的電話。

電話裏彩鈴播放著《中國,祝福你》的**部分。不久前,老許的彩鈴還是《愛你不是兩三天》。很快電話通了,我不想繞彎彎,直接向他表明來意說,要不春節我來替他值班,順便撒了個慌說,我的車票給了一個沒票的老鄉了,這樣好表明我已經斷了回家的念頭兒。我暗想,這下子老許不認為我人品好又體貼領導才怪。

在老許滿意地接受我的決定後,我替老許著急:都已經到年末了,他怎麼回老家?現在買車票早就為時已晚。老許笑嗬嗬地安慰我說,“這個你不用擔心,總經理家的院子裏擺了好幾部轎車,我應該可以借到一部用用。”

是啊,物質上的事,做小的還替領導瞎操心個啥?

緊接著,我撥通老媽的電話,向她表明了主動替領導頂班的想法後,她老人家除了失落和理解,還不忘囑咐我一個人在外過年,要吃好喝好。

“好像你那邊有火車的聲音?”耳朵靈光像賊的老媽似乎察覺到什麼。

我震驚一番,折服她這雙耳朵,趕忙再次蹦出一個借口說,我在看電影啦,《天下無賊》,年底了,火車上的賊超多!

最終,她還是將信將疑地掛了電話。

假如老媽知道我所發生的這一切後,會作何感想?這事遲早隱瞞不住的,我捫心感歎,“老媽,對不起,兒子讓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