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東子,他最後關頭還願意陪我一起跳進大海裏,願意陪我去鬼門關前闖一闖,結果,結果卻被我害死了……
我突然覺得鼻子有點兒酸,連忙伸出手抹了抹,沒讓眼淚掉下來。
我帶著難以置信地目光看著趙敏,突然覺得眼前的身影有些恍惚。
良久之後,我才想起來,原來她不是剛剛飯桌上那個嬌俏可人的鄰家女孩,而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她為了自己的目的,本來就是可以不顧一切的——更何況僅僅是犧牲幾個微不足道的人命而已。
但是我心裏還是沒辦法接受,為了自己的目的,故意去害死一幫熟悉的朋友。
我看著趙敏,顫抖著聲音,艱難地問道:“何必呢……何必呢……我們坐著船,也是能夠到南邊兒去的,為什麼……為什麼……”
趙敏沒有抬頭看我,她似乎是在躲閃著我的目光。
聽到我的問題之後,她沉默許久,突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沉聲道:“我本來也不是很讚成這個計劃。隻是後來,東子帶我們上船、南下,這一切,就像是早已安排好的一樣——這一切,都在胖子的預料之中……所以我才相信了胖子的話……”
早已安排好的一樣?
胖子的預料之中?
胖子的話,什麼話?
“什麼話!?”我幾乎是厲吼著問出這個問題。
趙敏頓了頓,從嘴唇裏吐出幾個字:“東子,有問題。”
東子有問題!?東子有什麼問題!?
我心中一驚,頓時又想起了我一直在問,但是胖子卻一直沒有回答的問題——他怎麼知道東子會帶著我們從水路南下?難道這也是他安排的?
可是聽趙敏此時的語氣,卻不像是這樣。
那就隻有一種解釋,就是胖子早就識破了東子的別有用心。
趙敏低著頭不說話,胖子一直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抽著煙,這時候才緩緩地抬起頭,看了我一眼,說道:“小樂爺,我上次就跟你說過,要小心東子,還有……”
胖子話沒說完,我衝上前去,飛起一腳就揣在他身上。這死胖子人皮糙肉厚倒是沒事兒,可憐他身子下麵的椅子,剛剛被修好就又變成了一堆破爛。
我死死地捏著拳頭,盯著胖子,目眥欲裂,額頭青筋直暴,可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得不承認,胖子的推斷是有那麼幾分道理的。
幾乎是在我們動念頭南下的一瞬間,東子就將整個路上的事宜安排好了。而且選擇的還是最為穩妥,最為人跡罕至的水路。如果不出意外,我們可以在完全悄無聲息的情況下到達南邊。這種效率和手段,若說不是做了什麼精心準備,而僅僅是臨時起意,那怎麼也說不過去的。
可無論如何,我也不敢相信,從西北回來之後就一直陪在我身邊,忠心不二地充當我助手,即便到了最危難的關頭,也不願意拋棄我的人,居然隻是在別有用心地利用我。
我歇斯底裏地朝著胖子吼著:“放你他娘的狗屁!二龍就這麼一條南下的路子,不走水路還能走什麼?這他媽的就叫別有用心,那你他媽的一直跟著老子算什麼!?”
一直以來,胖子在我麵前都是笑眯眯的,即便是被我百般辱罵也絲毫不動怒。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他這次一腳被我揣在地上,終於像是動了真火氣,一下子從那一堆木頭碎片裏麵竄了起來,白淨的麵皮漲得通紅,臉紅脖子粗地對我吼道:
“小樂爺,胖子就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就憑自己身上哪一點,能讓東子那樣的人對你這麼忠心!?”
胖子此言一出,便像是一道驚雷劃過我的腦海。
是啊,我許樂何德何能,能讓東子這樣的青年俊彥對我如此忠心不二?東子跟著我,不圖吃喝不圖金錢,如果不圖謀一點兒其他東西,能說得過去麼……
我的腦子仿佛被這一道驚雷劈成了兩半,其中一半告訴我要相信東子,相信二龍,我是二龍的救命恩人,所以他要報答我。而另外一半,則是在告訴我:我隻是無意間救了二龍,這點恩情根本屁都不算,東子要不是有所圖謀,怎麼會一直兢兢業業地跟著我?
就在我的腦子快要被這兩個聲音擠得爆炸掉的時候,一個戰戰巍巍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房門口。
顧阿公似乎沒看到房間裏混亂情況,笑眯眯地對著我們說道:“年輕人,媽祖廟的神仙老爺,想要見見你們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