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眸,遮掩去眼底的落寂與痛楚,他十指緊扣那雙曾經撫過他眉宇,撫過他的麵容的手,緊緊的貼在臉上……
“為什麼,容兒,究竟為什麼……”龍燁的聲音嘶啞,失去了往日的威嚴。原來在這個女人麵前,他不過隻是一個懦弱的男人,一個害怕會失去她,幾欲發瘋的脆弱孤寂的男人。
是誰曾經跟他說,隻要做了帝王,隻要站在最高處俯視這個天下,隻要擁有了一切,就什麼都不會再怕了。可是,他現在統一大業在望,天下即將歸元,明日五國藩王來朝,大運國更是繁華興盛,可是他,卻還是害怕,心裏眼裏,所有的一切情緒都隻為了這一個女人波動。
她生氣,他就發慌。
她惱怒,他就緊張。
她冷漠,他百般討好。
她一個轉身,他就失措的以為,她再也不會回來而亂了陣腳,失了心智……
如果可以,他真的願意斷情絕愛,冷心冷肺,做到什麼都不怕。可是,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為什麼他會因為這樣一個對自己如此殘酷的女人這樣,就算是她背叛了自己,他第一個想到的卻還是要保住她,將她留在身邊,怕她離開。
他知道,他不該在動孤絕,因為他起碼算是她的恩人。
可是他控製不住自己,他更知道孤絕也不會罷休,他就像一隻暗夜中對自己心愛之物虎視耽耽的惡狼,隻要他稍有不備,他就會將她搶走,然後像六年前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他耗盡的心血,卻還是得不到任何消息。
起初,他也以為,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可是就在六年前,失去她的那一瞬間,當黑衣探衛翻天覆地的尋找了整整五年,卻還是毫無線索時,他知道,這句話是錯的,因為就算這個天下都是他的,可是隻要她願意躲藏,他還是找不到她。
五年,他忘記了自己究竟是怎麼過來的,每一天,他都會不自覺的走到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是否已經蒼老,否則這歲月漫漫,他為什麼會覺得過得這樣的辛苦,漫長。
可是黑發依舊,他才二十幾歲,正當意氣風發,隻是心,老了……
頹然的躺在床榻上,占住了另一半散發著茉莉清香的軟枕,眸光癡癡的望著身側沉睡,似乎不願再醒來的女人,心,被碾壓,痛得喘不過氣。
修長已經長滿點點老繭的手,溫柔的在她精致如白瓷一般的麵容上輕撫,眸光滿是疲憊與痛楚,他緊緊的摟抱著小小嬌小的身體,不住的吸吻著她的額頭,秀眉,長睫和略失血色的紅唇,沙啞的聲音輕柔的在她耳邊呢喃:“容兒,我們有孩子了,求你,不要在這樣殘忍,我會承受不住……”
寒風吹送,沿河柳青,點點入水,蕩漾無聲。
時間不覺間又過三日。春意拂度千秋,草木渙新,生機盎然,走過新出的青草地,一陣鳥語花香,破空而來。
五日前,夜宴的鬧劇已收場,雖說物是人非,但是一切終歸於平靜。因為此事關係大體,所以百官散宴之後都不敢議論,而後宮,更是因為皇後失足,皇妃大殿失德,橫空傳來龍嗣降臨的喜訊而混亂如麻得使人心惶惶。畢竟,那些都隻是一些未曾見過什麼風浪的小丫頭,如今頭一回看到這等事,豈會不惶恐的。
後宮中,雯淑妃自散宴之後就大病一場,傳聞為畏寒舊疾複發,後宮瑣事便一起擱置,而那些在宴殿上嚇得暈厥的小主們,幾乎讓‘太醫院’的禦醫每日忙碌昏沉,提藥煎藥的小廝們跑斷腿。但,好在一切安然!
整整昏迷了一日一夜的小小,也在第三日清晨醒了。赤焰與司徒儀等人得聞消息之後可謂是半喜半憂。喜者,皇妃與龍裔平安,但憂者,卻是皇妃自醒來之後不願見任何人,更不願開口說話。
恭親王迎接五路藩王,一路無驚無險的進宮,帝都一片歡躍。百姓滿街歡呼,聲勢之大無與倫比。南丹、漠北、西岐甚至於其餘一向傲視群雄的匈奴都為帝都京陵的繁華所傾心,入宮之後,在看到那煌煌的大殿,白玉砌成似如天宮的皇城時,更是心存敬畏。
於是朝聖大殿一切順利,四國同時向天朝投城,願永遠視天朝為上屬,自臣服為下邦。
北楚戰亂平息,卻因楚安的狂掠混亂成災,民不聊生,短短三月餘,竟發動了兩次起義,攻進皇宮搶掠財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