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淘走的前天晚上,她爸爸在幸福人家辦了幾桌酒席,邀請了一些親戚朋友來給她道別。
我一走進去就看見她正和一群人喝得很開心,大部分我都認識,都是她平時很要好的朋友。
“許久,這邊。”突然聽見有人在叫我。
我才發現人群裏的楊果在大力地朝我揮手,示意我過去跟他們一塊兒坐,美玲姐也來了,還有一個熟悉的人,微微笑著。
不知為何,自從那件事情發生後,我就很害怕看到他,始終無法接受他是郝甜父親的這個事實,這雙眼睛給我帶來的光明,來自她的女兒,對於他我該是感激的,然而我卻一直逃避著他。
“王叔,好久不見,還好嗎。”
不過幾個星期,卻覺得好像大家半個世紀未見一樣,所有人都好像變了,尤其是王叔,蒼老了很多,知道自己女兒已經去世的消息對他打擊一定很大。
“我很好,你的身體怎麼樣,恢複了嗎?”王叔關切地問。
“你看我活蹦亂跳的啊,早就好了。”
“許丫頭,身體的傷容易好,想要治愈心裏的傷卻很難啊,好好保重。”
王美玲扯了扯王清源的衣服,“王叔,別說了。”
“對不起丫頭,王叔老了,不會說話,你別難過。”
“謝謝大家的關心,我沒事。”
劉美玲拉我坐到她身邊,跟我閑聊。
楊果又開始講他和連馨的那些鬥智鬥勇的故事,把大家逗得很樂,這一對冤家雖然鬧騰了點,終究還能容得下彼此,擁有著平淡而幸福的愛情,讓人很羨慕,而我和他,一直是他寵著我的幼稚和天真,我順從著他的關心和愛護,也許從未真正了解過彼此。
我坐在角落裏,隔著一屋子喧鬧,看著許淘,看著那個陪伴我二十多年的許淘,我們從無話不談到現在的疏遠尷尬,到底是誰的錯,誰在主導著一切,是命運愚弄了我們,還是我們錯信了命運?
她從一桌喝到另一桌,然後朝著我們的方向過來了。
“我來了,我來了。”她興衝衝地跑過來,坐到我左手邊挽住我的手,我愣了一下,回頭看她,我記得她以前就喜歡這樣挽著我的手,無論去哪裏都要跟著我,像個小孩一樣,恍惚間我的許淘好像又回來了。
“看我幹啥,來了也不找我,是不是我親姐?”
我敲了敲她腦袋,“還說呢,把我們扔這兒,現在才過來招呼我們。”
楊果也酸溜溜地說:“唉,我們都比不上你那些好朋友,咱趁早吃完滾蛋了。”
劉美玲和王清源都抿著嘴笑了。
“不不不,你們對於我來說,很重要,重要的人要留到最後,有很多話要跟你們說,來,我們先喝一杯。”說著給所有人都倒了一杯。
大家站起身:“幹杯。”
許淘坐下又站起來,一副要開始演講的模樣。
“好酒不賤,一個有笑有淚的地方,我認識了你們,它不僅僅是一個酒吧,更是我一個心靈的居所,不開心了就去坐一會兒,喝兩杯,煩惱就沒了,開心了去找你們喝兩杯,更開心了,謝謝你們帶給我這麼多珍貴的回憶,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我來代表酒吧對許淘同誌說兩句吧。”,楊果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許淘是我見過最活潑可愛的姑娘,噢,當然跟我們家連馨比還是差點兒。”
許淘咆哮著:“滾滾滾,你現在眼裏就隻有媳婦了,忘恩負義。”
“別著急,我還要接著說,許淘,你是我們酒吧的開心果,我要代表酒吧感謝你長久以來給我們帶來的快樂,以後無論你去到哪裏,有事一定要告訴我們,我就算是賣了腎也要買機票飛過去挺你。”
許淘的眼裏有了淚花,“別,怕你媳婦拿刀砍我,什麼都別說了,喝喝喝——”
又是一杯冰涼的酒下肚,差點忍不住掉了眼淚。
許淘突然靠在我肩上,“姐,好久沒有這麼叫你了,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了,我之前是怨過你也恨過你,後來我才發現我對不起你,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卻在討厭你。”
“寶寶,別說了,你永遠是我的親妹妹,姐隻希望你會過得很開心,像以前一樣,做個無憂無慮的淘寶寶。”
“來,陪我再喝一杯吧,喝了這杯,我們就忘掉過去的不愉快吧。”
“好,不醉不歸。”
我給自己倒滿,一飲而盡,然後就停不下來了,一杯接著一杯。
第一次喝這麼多酒,不知道為什麼,以前很討厭酒精的味道,此刻卻覺得酒比什麼都更令人覺得痛快,然而意識很快就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