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時,紫雲峰眾多的房屋已開始點起熹微的燈火,星星點點,在黑暗中閃耀,白日裏修煉時女子們或輕喝或歡笑的聲音已經遠去,隻剩下深閨裏不知是平靜還是柔弱的歎息。
兩邊是說不出名字的古樹雜草,然而因為天黑,便連其鮮明的形態也無法看清了,連同男子化作黑點的身影,即將封鎖進在遠處曠遠的黑夜裏。
白蘭看著,想著,抱住月月的雙手禁不住冷顫發抖,她素靜的臉龐忽然隱隱透露出一種徹骨的害怕,可能也因為這莫名其妙的害怕,見喊聲裏竟有了幾分令人心疼的哽咽:“我們還會回到小木屋嗎?我想陪著你。”
湛藍的影子又從黑暗中亮了起來,淩蠍返回時頗帶無奈的表情被白蘭看得一清二楚。
他在女子麵前停駐下來,苦笑道:“我知道帶你們來到這麼陌生的地方有些考慮不周,算是我沒有能力。你不要哭,會帶你們回去的,屆時我們便在那兒結廬而居。現在我隻能隨好些事沉浮漂泊,居無定所的,要是覺得委屈,你便姑且認作我的私心罷,你們呆在這,我見你們總是比較容易的。”
“我不希望她們對你白眼相看,覺得會給他們帶來麻煩,可這些都是因為我和月月的緣故,是你顧慮我們太多。現在想想,自己還真是個擺在屋內的無用花瓶。”她抱住了他,淚水不知覺就流了下來。
他總是無所謂的樣子,也總安慰自己不去多想,可帶著自己和月月回到如此偌大的宗門,受人白眼厭倦,又當如何說?他是習慣了麼,從小生活在嘲諷嫌棄的目光裏,他也忍著去承受曾經痛不欲生的眼神麼?
白蘭緊緊咬著下唇,哽咽啜泣的聲音仿佛是從拳頭大小的心髒裏擠出一般:“我不想讓你委曲求全,讓你難堪,我想讓你跟那些人一樣昂首挺胸地活著。”
她已經是第二次在自己麵前哭泣了呢……淩蠍心中一痛,也不知如何言語,或許此時任何話都是無力的罷!
你還能怎樣,心愛的人兒敞開心扉,泫然哭泣,你如何能不伸過手擁抱她?
夜風吹來,黑夜沉寂,他唉一聲抱住了女子,輕聲道:“不是說過了麼,不要哭……”
……
竹葉沙沙作響,明月似是光潔平滑的白玉盤,從山的一邊緩緩攀爬而上,掛在繁星無言的夜空,注視人世間悲喜交合、世事百態的人們。
紫竹峰絕大多數的女弟子們仍然沒有睡下,有些是在閨中與知心姐妹們交談玩鬧,也有是趁著大好月色、空靈寂夜出來外邊賞心散步,又或是修煉心強盛的便幹脆跑到白天揮汗的修煉場繼續舞劍練法。
夜,便也顯得不那麼寂靜了。
此時夜晚婷怔怔望著蒼茫夜色,目光遊移到傍晚時分淩蠍與白蘭告別的地方,腳下的竹子枝幹因風的吹拂帶了幾絲出塵翩然的意味,垂垂擺擺。
“婉婷,你下山之時,師父便再三囑咐過,情根一事,不怕苦深,卻怕錯種。你明不明白?”蘇凝師太不知何時欺身飛到她身後,幽幽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