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如今想著的時候還有什麼情感的話,那隻能談得上少許糾結和悲傷罷,他從來沒有得到完整的親情,對那素未謀麵的所謂親生爹娘又談得上什麼割舍呢?
隻是,若你清楚地從別人口中得知被父母拋棄的緣由,要做到心平氣和、絲毫不受其影響又怎麼可能。
“我也不曉得如何說清楚,至於打算……對於這件事,應該說是毫無頭緒。起初聽到時確實感到莫名其妙的情緒,可現在仔細想想,那些情緒反倒成了全無意義。我從未見過他們,隻知道那兩個人把我生下來,讓我遇見了你們,這些年都是一個人走過來,仿佛所有走的路都是自己的……這樣想的時候,就不知道怎麼去怪他們了。”
“日後興許回去詢個清楚,但現在沒想要去,聽說那個男人已經死去,而女的……我實在不知如何去麵對,也許見了麵平添尷尬,但是我娘親,就是我的養母可能會去鬧一陣,她從小都疼我。”
淩蠍向滿臉擔憂的白蘭笑了笑,麵上露出輕鬆,表示自己沒事。
臉頰瘦了,眼眶也深陷了,隻有這份善良如初麼……白蘭莫名眼眶一熱,忙低下頭去,細致地將最後幾線縫好。
“這是?”
白蘭站起身,也拉起淩蠍,拿著長袍稍微比劃計量了些許,塞到他的手中:“我閑著無事便想著為你縫製一身長袍,應該合身的罷,你試試,若不合身,我再改改。”
重新坐下來後,在白蘭順勢詢問下,淩蠍開始講起與青兒、了空等人一路同行發生的一些事,在遺落之地遭遇的經曆。
也不知夜色深了幾許,淩蠍仍出神講著,肩頭忽然多出一個小小的負擔,同時女子清幽的體香飄蕩過來。
“我有時覺著自己沒用,不能陪你走過那麼長的路,也沒辦法做到如青兒姑娘那樣自始至終伴你左右,還總拖累你擔心掛憂……隻是我想,你與我、還有月月都是從小孤孤單單,那麼這裏便是我們共同的家了。若有一天你累了,至少有我們在某個地方牽掛著你,等候著你,那樣你就永遠不會覺著無處可去了罷……”
女子低言絮語,幽靜而哀傷。
淩蠍怔住,握緊手中的長袍仿佛一股暖流淌過全身,從每一絲流動的血液到深處的靈魂,都深切沁滿了溫柔。女子俏容之上,嬌俏瓊鼻下的兩片溫潤的柔軟,仿佛有誘惑著他情不自禁靠近上去。
“我……”
“嗯?”白蘭感受淩蠍語氣中少有的不平靜,移目望去,對上他熾熱的視線,瞬間,一抹嫣紅從麵容一直延伸到耳根。
溫暖的爐火,昏黃的火光,外邊寒風凜凜卻無論如何也侵入小木屋半分。兩雙明亮的眼眸對視著,款款溫情宛如實質,悸動的情緒悄然滋生。
歲月遼闊,咫尺天涯,若一瞬可成永恒,可否讓我們從此存活在此刻不死的目光?
對著女子的朱唇,他輕輕低頭,印了上去。爐火旁,兩道影子如膠似漆,不分不離。
……
長夜漫漫,白蘭抱緊沉睡的月月,就著暖和的爐火火光在一旁進入了夢鄉。
白蘭說過,今晚想在此度過,故此淩蠍也沒有去移動他們半分。
夜晚的寂靜在此時顯得尤為深刻,淩蠍沒有睡著,待火爐傳遞出的溫暖降下幾分,他又適時添上柴薪。
身世、蘇輕雪、以及不知下落的青兒等人,還有身旁的可人兒……都在撥弄著這個爐火邊上男子的一根根心弦,他輕輕撫摸過手中與他一樣沉默的天殤,眸中堅定的神芒煜煜閃爍。
“這樣就夠了,讓我保護你們,對我來說便已是恩賜,你們是我的溫暖……”
淩蠍將長袍給白蘭和月月蓋上,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怔怔出神。他未發覺,在他轉身後看不到的角度,女子的眼角瞬間濕潤,幸福的淚水連同嘴角的笑意一同滑落在這個寂靜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