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婉婷視線有意無意掃向他,隻停留數秒便離開,明眸不知何意。
淩蠍愣了一下,想起那夜與素風談笑風生,簫琴共鳴的情景,也不知如何回答,隻好澀笑一下,要多苦有多苦。
餐桌上有葷有素,家雞、野兔肉、野菜,桌邊更有說不出名字的香色欲滴的野果相襯。
了空乃出家人,不食葷腥,故也隻對素菜動筷。
而夜婉婷雖葷素不忌,但生性清淡,偶爾食葷,更多的是傾向於素食和水果。
不過以她性子,無論如何也不太好意思越過自己身前的盤子。
還是最後淩蠍被一臉糾結之色的她弄得看不過去,猶豫再三,伸手幫她夾了幾次,還拿了一個紅果給她。
“那個……淩少俠真是會體貼人啊,想當年壯子也是如此對我……”鎮長兒子的妻子流露絲絲甜蜜,對夜婉婷笑道。想必那“壯子”便是鎮長兒子的名字。
壯子聞言,亦是溫柔望了妻子一眼。
經鎮長兒媳這一話兒,眾人再看向將兩人時明顯多了幾分難明的笑意。
夜婉婷心裏一顫,有些躊躇,筷子怎麼也動不下去了,令她那個悸動不已的身影,俊朗儒雅的麵容在這一刻又清晰浮現在腦海,好似在提醒她什麼。
“你們不要誤會,我與這人一點關係也沒有!”
她臉色忽轉為冰霜,冷漠道。
眾人苦笑,了空著實也無語,這女人脾氣還真是反複無常,無從琢磨。
夜晚婷忽然意識到什麼,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不察覺的複雜眼神,看向淩蠍,隻見那個男子依舊和老鎮長推杯換盞,笑談間眉宇一絲愁容始終不見散去,竟絲毫不在意他們這邊的談話,便是一點刻意的情緒也沒有。
她頓生茫然。
簡單敘聊一番,一頓飯結束,外邊依舊雨勢綿綿。
分別的時候卻也到了。
了空接過鎮長遞過的油紙傘,走進雨中,無奈道:“淩兄弟,你要記好,待夕雲一事辦成,我將前往大相寺,有空務必來聚。”
淩蠍亦撐著傘走進去,陪同左邊,拍拍他的肩膀,輕笑道:“了空大哥你都說過不止三遍了,且寬心罷,何須說得如此傷感,又非生死離別,我既知你所投奔的門派,想見個麵還不是簡單事情麼。”
沉重的氣氛一掃而光,了空臉上也重新露出笑容,用力點頭,道:“倒是我著相了,淩兄弟所言極是,那我們這便走了,你留步罷。”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
淩蠍點點頭,卻又陪著走了一段路,直至到達一個綠油油的小坡地,才堪堪停下。
“了空大哥一路好走,就此別過了。”他向了空拱了拱手,又轉向夜晚婷道:“夜姑娘,若了空大哥不曉得貴宗諸多規矩,還望你多多提醒,莫招罪於青木真人。”
夜晚婷沉吟看他一眼,許久,嗯一聲掉頭就走,無一絲毫的拖拉,了空苦笑一聲跟了上去。
兩人漸行漸遠,巨大、迷蒙的雨幕吞沒他們模糊的身影。
斜風細雨,打在淩蠍冰涼的手緊握著的淡藍色油紙傘上,一點一滴順著傘的邊緣落下。
潤濕了、涼意的的空氣撲麵而來,侵入他寬闊卻瘦骨嶙峋的胸膛,他深深吐出一口涼氣。
行出好遠的夜晚婷,回過頭,見那個方才走過的小草坡上,那個若隱若現的小黑點,仍佇立在交加的風雨。
她似輕諷,又語氣極為複雜輕道:“掩得瀟瀟灑灑,說穿了還不是萬般不舍。”
了空疑道:“夜姑娘,你說何?”
夜晚婷沒有回答,轉身就繼續行進。
了空鬱悶停下,顧自沿著她方才的視線極目望去。
他瞳孔微張,一股暖暖的熱流淌遍全身,袖內,珠子亦光芒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