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夜(1 / 2)

夕陽未落,像一個不甘沉寂的遲暮老人,步行緩慢地注視著浮浮沉沉的人世間。

天邊,幾許浮雲層疊飄蕩,餘暉照耀下被映得火紅,空明處又染了由淡至深的藍色調。這五彩繽紛的黃昏,不知是嘲笑生命的短暫,還是單純歌頌悲哀的絢麗。

了空許是今日太累,回到房間,趴倒在床早早就陷入深沉夢鄉。

淩蠍細數剩下少之又少的日子,盡管身累心疲,內心卻無法平靜下來。

給了空擺正睡姿後,他便獨自一人走上客棧閣樓頂處,凝視天空,望著一節節落下的夕陽以及光芒逐漸暗淡的地平線。

在閣樓上俯視而下,街道上的行人川流不息,白日裏的叫賣聲、交談聲、呼喊聲此時都歸於寧靜。無論是尋找客棧的修仙者,還是妖魔兩族的人們,又或是心切歸家的當地居民,都在步履匆匆埋頭趕路。

偌大的蒼穹之下,他們的身影像是密密麻麻、忙碌的螻蟻,展現淩蠍麵前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麵。

“不知娘親和姑姑現在如何了?”

淩蠍低聲自言自語道,望向曠遠的天空,沉寂如一座雕塑。

隻有風,吹動他的衣襟,微弱的呼吸,證明著這個少年仍在活著。

當死亡近在眼前,該如何麵對?是該懷念嗎?那些隱隱作痛的冷漠回憶,是否值得懷念?

他閉上眼,微微低下頭,單薄的身影隨夜幕隱沒入深沉的黑暗。

……

繁星點點,夜空冷寂。

不知何時,他回了神,默默起身。正要返回房間,卻是陡然怔了一下。在走廊另頭,一個身著白衣的清冷女子,有幾分熟悉。

淩蠍略微回想,記了起來,她便是與白蘭、小月月分別當晚,於小樹林險些刀劍相向的女子。

但僅是再望了一眼,他便不再關注,默然轉過樓梯。

淩蠍離開後,夜晚婷看看他原本呆著的地方,又將視線轉向他離去的轉角,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幾天不見,這個男子似乎憔悴了許多。

回到房間,白日那三人的交談一遍遍在耳邊回響。

如此看來,這三人是知曉幽冥訣與白蘭相關的僅存之人了。

該如何是好?

淩蠍朝房門望去,心道,若就此放他們離去,這三人上報天欲宮,白蘭和小月月恐會陷入無休止的追殺中。

怎樣才能讓他們不說出去呢?他想起了死去的連城。

淩蠍指甲深深沒入掌心,瞳孔微縮,臉色慘白。

可怕的想法,在腦中隱隱約約形成,隨後巨大的恐懼與罪惡感像是一隻恐怖的野獸,連同屋內的黑暗,將他的心狠狠啃噬。

屋內寂靜無聲,身邊僅有蝴蝶飛舞。

少年無力癱坐在床沿,喘息沉重,理智與瘋狂在眼中爭鬥不斷。

顆顆冷汗滴落入地!

他緊緊盯著枯手指間泛光的戒指,仿佛透過它,能看到小月月燦爛嬌嫩的小臉與那個善良素雅的女子,在對著他微笑。

淩蠍嘴唇微微一動,不知沉默了多久,臉上血色全無。

他拖起搖搖欲墜的身子站起來,一步一步,朝屋外行去。

……

狹小的房間。

三個便衣著裝的天欲宮人,在低低交談。

“當時你們被安排守候分舵,而我則被臨時安排送信,故此免了一劫。”尖嘴猴腮的男人壓低聲音道。

另一個腰間別了把匕首,留著八字胡的男子,沉道:“這般說來,幽冥訣就在那白蘭手上了?”

“隻怕不然,連城堂主身隕之地,看來似是經曆一場大戰,白蘭雖有些本事,卻絕非連城堂主的對手。會不會是另一方介入,爭奪了去?”

“究竟是誰呢?”

另一個從一開始便沉默的男人搖了搖頭,道:“眼下是誰奪走,並非我三人應該關心的,當務之急是稟告宮主,尋到白蘭下落,謎團自會明了。連城堂主已死,若是被人得知我等知情不報,以宮主脾氣與宮內極刑,我們隻怕難逃生不如死的下場!”

此話一出,其餘兩人臉露懼色,額頭冒出冷汗。屋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默。

忽然,屋外“鏘啷”一聲,三人心頭大驚,齊齊衝去,同時喝道:“何人!”

夜幕下,一場追逐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