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鬆了一口氣,猶豫一下,繼續道:“那便好,修仙界傳言,此法訣非常詭異,修煉到極致會影響人的心誌,也不知是真是假,你瞧著辦就好。”
又瑣碎了幾句,她拉著月月離開,小女孩一步三回頭,哭泣喊著淩蠍大哥哥。
淩蠍勉強一笑,右手停滯空中,似是僵住一般,直至兩人走遠仍久久不願放下。
……
他不喜歡離別,也不習慣離別。走出明月穀,離開娘親和姑姑是他第一次撕心裂肺的疼,今日一樣感到無所適從。
他無力而遲緩地坐到木階上,視線停留在地麵,陽光溫暖了身體,心卻是一片冰涼。
行出老遠的白蘭回望遠眺,卻見淩蠍一人蹲坐木階的身影在晨光裏化成了小黑點,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個少年,竟是那般孤單麼?
昨夜一幕又湧上眼前,深夜蒼茫,少年仰望星空對她說,他被遺棄在蒲公英中,他說他從小在憎惡中長大,有時甚至覺得死去是一種解脫。他又說,零星溫暖於他而言,都是奢求。
如果離去,若杳無音訊,從此天涯相隔無緣再見,那個男子日後又會如何呢?
這個淡泊素雅的女子,眼眶莫名一熱,她俯下身,溫聲道:“月月,在此稍等姐姐,姐姐去跟大哥哥說句話。”
話罷,騰身飛起,往原路折返。
一雙白淨的靴子兀的出現眼前,淩蠍不可置信抬起頭,他張口呐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白蘭不言語,柔夷撩起淩蠍枯瘦的右手,掏出之前連城等人要奪走的空間扳指,套至他的中指。
“此乃師父為我祭煉的本命扳指,若你想尋我們,天意也許會為你指引!”
淩蠍站起身。
兩人麵對麵默立,白蘭伸出手,道:“天大地廣,今後若無緣隻怕難以再相見了。”
懷抱中,女子淡淡的幽香傳來,淩蠍身子一僵,不知如何言語。
“白蘭姑娘,我……”他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忐忑不定。
白蘭並未在他的懷中停留太久,片刻便鬆開了,眸中似乎閃過莫名的情愫,她轉過身去輕道:“你一定要活下去。月月還在等,我走了。”
她踏步出去,也不知在害怕什麼,終究是不敢回頭。
淩蠍望著那個漸漸遠去的曼妙女子,激動的情緒一下子湧上心頭,他兀的喊道:“我會活下去的!”
女子似乎停頓了一下,隨後飛離。
……
白蘭的身影消失在遠方,天邊白雲緩緩浮動,林靜鳥鳴,如筆端畫卷,墨盡,唯留餘白的惘然。
淩蠍一時失語。
聚散不訴離別傷,春風過半又一景。
也不知過了些久,他低頭瞧瞧套在指間的扳指,忽地自失一笑,深吸一口氣後掉頭回了屋。
木屋雖小,其中的擺設卻是極其豐富,各種小玩意兒層出不窮,這些均是白蘭未拿走的,淩蠍前些時候未注意,她們走後淩蠍再仔細打量屋內,卻感到十分溫馨。
想來是月月平時耍樂的小玩具罷,白蘭也著實太疼愛月月了,想到此處,淩蠍笑了。
這是?他眉頭鎖住,拎起一小包擺在櫥櫃裏的白袋,沉甸甸的有點分量。
打開一看,卻是各種植物果樹的種子,他想了想,屋前好像也有幾塊地皮有被翻過的痕跡,想必是白蘭想種,卻來不及播下。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提起廚房裏的一把鶴嘴鋤出門。
燦爛的陽光下,少年揮汗如雨,滴落入土,一顆顆如含苞待放的種子被他耐心埋進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