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笑聲響起的一刹那,我本已麻木的跛腳上突然傳來一股鑽心的疼,如果不是身中蠱毒這股疼痛可能會要了我的命。
因為烏雲密布而灰暗的天空好像失去了最後的光線,黑夜提前來臨。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覺,我仿佛看到了地獄出現在人間。無數哀怨淒號的厲鬼怨魂從林中走出,他們掙紮著,怒吼著,痛苦著奔向追來的人。那些凶神一般的壯漢像是麻袋包一樣紛紛倒在地上。
我沉重的雙眼再次閉上、睜開,眼前的一切異象全都消失了,就連小女孩兒也不見了。剛才發生的一切像是幻覺,可我知道這不是幻覺,因為腳踝上傳來的痛證明那些鬼魂是真實存在的。這個女孩兒究竟是什麼人,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又為何要出手救我?
雨勢漸漸停歇,我身上的麻痹感也開始迅速消退,花娥蠱母終於開始發揮作用了。在我眼前的地麵上,一大一小兩排腳印清晰地映入眼簾,那個老婆婆果然也在,隻不知為何剛才沒有現身。
這些倒地不起的人隻是昏迷並未死去,看來那個小女孩兒並沒有對他們下殺手。這些人裏麵我沒有看到祁門和衣瑪,想來是已經逃走了。我在其中一個人的身上找到了之前被收繳的物品和不少幹糧,也算是小有收獲。
所謂有得必有失,一場大雨將我身上的地圖衝刷地模糊不堪難以辨認,幾乎變成了廢紙一張,接下來的路隻能靠我自己摸索著前行了。
憑借著記憶中地圖上的路線,我日以繼夜地趕路,想要早點離開這個處處充滿殺機的是非之地。隨著不斷深入大山深處,大大小小的寨子漸漸多了起來,這代表著我正在接近巫族的中心。
自打我來到苗疆之後沒進過一個正常的寨子,要麼沒有活人要麼就是想讓我死。有了前幾次留下的心理陰影,我沒有再進入任何一個寨子,以免再遇到一個衣瑪或者別的心懷歹意的人。
直到這一日,我看著遠處的一個中等規模的山寨心裏一直在打鼓,不知道究竟該不該進去。
有的時候心裏是拒絕的,但是身體很誠實。我雖然不願進寨,奈何腹中已經斷糧兩日。這山中蛇蟲鼠蟻不少,能吃的東西卻不多。走了三四天,我連隻野兔子都沒見到過。
時至黃昏,暮色籠罩下的寨子裏家家升起了炊煙,遠遠地還能聽到孩子們玩耍打鬧的聲音,一派“夕陽西下炊煙起,日暮黃昏童聲鬧”的和諧景象。
寨子看上去平靜而安詳,應該沒有什麼危險吧?這麼想著,我緩緩向寨子行去。剛走到半路上,一股飯菜的香氣傳來不斷衝擊著我的嗅覺。在如雷的腹語聲中我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
寨子和我想象中的一樣安詳,老人坐在樹下聊天感受著日光最後的恩賜,孩子三五成群地追逐打鬧,女人們負責燒柴做飯。
我站在寨子觀察情況的時候,一群男人拿著造型奇特而精致的獵刀踏著夕陽歸來從我身邊走過,互相比較著今天外出打獵的收獲。我真的很想問問他們這些獵物是從哪兒弄來的,為什麼我就見不到。
突然間,都在最後的一個男人回過頭打量了我一會兒,然後笑著問道:“嘿,你是外鄉人吧?”
我心裏奇怪,我立馬迎上去笑道:“沒錯,誤入山中迷了路,走了好些天了。”
“喲,這山裏的路可不好走。天快黑了,不介意的話到我家將就一晚吧,明兒一早我送你出去。怎麼樣?”
五髒廟的香火斷了兩日,我怎麼可能會介意,就怕你不請我呢。我立馬道謝,並說了些打擾了之類的話。
跟著男人來到寨子中央的一處石頭壘起的小院,院子裏有三間木草屋。男人先請我坐在院子中央的一張矮木桌便,然後拿著獵物進了廚房。
十來分鍾過去了,男人遲遲沒有從廚房裏出來,想必是在處理剛剛打來的獵物吧。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裏總有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我起身走到大門口向外看去,眼前依舊是一派和諧安寧的景象。或許就是因為太過和諧和安寧了,反而給我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我回到院子裏抬頭看向夕陽,頓時發現不對勁兒。從我站在寨子外麵猶豫要不要進寨開始,太陽就一直掛在那裏。從那時到現在至少過去半個小時了,按理說太陽早該沉入大山之中看不到了,可是它沒有,而且位置沒有發生絲毫變化。太陽像是永遠不會落下,黃昏也好像永遠不會結束。